第20章 chapter 20
我看着齐政屿。
齐政屿送我到我家楼下,从西服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枚金色的戒指。
“李生,嫁给我。”
我久久没有回复,我敢回国的原因是我现在拥有足够的能力,不会再任人摆布,是金钱给予我的底气,不是他齐政屿给我底气。
我看着他的那枚戒指是我当年还给他父亲的。
今年我36岁,他33岁。
我马上要迈进人生的40岁,我早就不再年轻,我眼尾有一道长长的皱纹,它提醒着我别忘记自己的年纪。
“齐先生,恕我无法接受。”
齐政屿苦笑着回答我:“李生其实这么多年我在等你的最后一句答复,现在的我等到了,我该放下你,开始我的新生活。”
齐政屿也许也不知道他在某一瞬间为什么就释怀了,在这等待的一分钟里,我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我只知道,我们都放下了,时间会冲淡所有,留下锈迹斑斑的你我。
不可否认,此刻就是永恒。
阳光打在我和齐政屿的脸上,我们都回到彼此最开始的起点。
我们早该如此。
齐政屿颇为轻松的说:“我还特意的把戒指盒去掉,就是害怕你发现我要向你求婚。
可是我在你拒绝的那刻,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我问题的答案。
那年新年,我坐飞机从凛冬中踏雪来见你,在鞭炮齐鸣中我贴着你耳朵说的那句话是,我不会一直等你,现在我终于不用等你。”
“齐政屿,我曾经很认真的爱过你,可是我们之间横着太多东西,你和我有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是商人,我也是商人,商人都是重利轻别离的,我对我的感情也一直没有信心,我从不指望我的任何一段感情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你看不是吗?时间就是会替我们做出决定并且改变一切。”
我像是卸下一个包袱,平静的诉说着。
齐政屿如我一般平静:“你的爱,成功的演绎了一场哑剧,你甚至为了这场演出的成功不舍得发出半点响动,你真的一点也不爱了吗?”
我和齐政屿短暂的对视了几秒,没再回答关于这个话题的任何答案。
气氛很压抑,像是沉在潭水里的感觉。
到最后分道扬镳,是这场感情没开始就结束的意犹未尽。
我在回国没多久又见到陆潇鸣,不变的寸头,变的是他结婚生子,黑色大衣包裹着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我们相视一笑,面对面坐着,我突然理解他离别时话语中的含义,我们永远无法超越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人生第一面就决定了人生的最后一面。
陆潇鸣的女儿3岁大,稚嫩的可爱,扎着一个丸子头,圆圆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
我也开心逗着她玩。
陆潇鸣端着儿童套餐走过来,放下端盘将甜牛奶灌到女儿的小杯子里递给她,其余的转头放在我面前:“李总好久不见啊。”
“是好久不见陆总。”
陆潇鸣坐下看着我:“国外这些年你怎么样?”
“挺好的,成富婆了。”
“那就行。”
我吃起面前的薯条:“你爱人呢?”
“生安安的时候,大出血走的。”
“抱歉,节哀。”
陆潇鸣拿起我面前的汉堡啃着:“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这一生会钟情于一个人,即使她走了那么久,在我这里仍然没有人能代替她的存在。”
“你是真正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了,现在陪安安长大足以,希望你幸福,安安也幸福。”
我包里正好有现金数了数有两千,我包里还有一沓上个项目没用完的空红包,我将钱塞进去,塞给了陆潇鸣:“算满月酒的钱。”
陆潇鸣想推辞,被我堵住:“算个彩头,不接可不行。”
我们之间的过往在此刻早就烟消云散。
一切都结束了。
在人生中哪有几个圆满的句号,结束就是最好的开始。
我在父亲去世的那年就学会两个字“释怀”,任何形式的分别,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你身边。
梁翠也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她得了脑癌,切片后说是晚期,她求我回去看她,我在电话里没有一口回绝。
我踩着高跟鞋,去到她所在的肿瘤医院,她坐在病床上,身边没人照顾。
她温和的说着:“生生来了。”
“来看你死没死。”
话一出口,和她住同一病房的大爷,就开始对我指指点点,话里话外的道德绑架,不知道,我还以为我在读道德经,我摘下墨镜,盯着那个喋喋不休的大爷
“一把年纪了少掺和人家家务事,小心你哪天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收收你的神通吧,活佛。”
我教那个大爷做人,那个大爷眼瞅着我不是个软柿子,起身愤怒的把帘子拉上,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的视线又回到梁翠身上:“你的断绝母女协议书上不是清清楚楚写着我不用承担你任何生老病死的费用吗?被人抛弃了才想到我这个女儿,你也不想想不是你把你的亲生女儿抛弃的吗?你儿子难道不给你付医疗费吗?我要混成你这样不如一头撞死。”
我还是恨她,我无法原谅她,她在我这里她永远无法洗白,无论她怎么样,不能因为死亡就去宽恕。
“生生,妈错了,妈向你道歉好吗?”
“错不错、道不道歉你觉得重要吗?你要不行了那铁定大快人心。”
梁翠的手伸出来一条细长的胳膊,干枯的手想要触摸我的脸,我偏头戴上墨镜避开她伸出的手,她的手僵持在半空中:“生生,我就想再看看你。”
“你看到了,再见我等你葬礼。”
我起身离开,没有再回任何一次头,就像是她曾经数十年不曾回头一般。
梁翠曾经那些年的漠视和欺压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将死之人就配得到所有人的原谅吗?
她只是坏事做尽了,现在遭报应罢了。
我永远记得当时我就差跪在她面前求她,救救我吧救救我,可是换来她什么?一份打印好的断绝母女协议书,要是她没有得病,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央求我来看她。
我不会给她一分钱,就如当时她对我们家一样。
我无法自控的去恨她,我也曾经期待过我会有一个圆满的家庭,我曾经真的期待过,到后面那些期待都变成勒上我脖子的麻绳,它们准备随时送我去更加绝望的地狱。
那些我经历的苦难,我从来没有把它们当成一份礼物,我也永远不会把苦难当成一种礼物,苦难根本就不会是礼物,不要去用苦难规训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