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日秋

浠水这边是不怎么分季节的，仿佛全年只有夏、冬两季。八月份的太阳是最毒辣的，九月立秋，虽气温稍降了点，但依旧掩饰不了烈日的真面目。

上午的阳光应属最艳的，天与建筑皆是白色的，四楼的阳台没有一楼那么宽阔，也享受不到那层层树荫，树梢是在我们眼底下的。但这里却可看见别处看不见的画面--站在头顶望香樟，这里同从下边仰望全然是两种景象。香樟金黄金黄的，就这样种在半空中，风一推，就好似那田里的麦子，也似油菜花，随风起舞，灿烂的波浪滚滚流入人的眼帘：好生气派！

天，是属于远处的，这里没有水，只有朦胧的群山，与天混在一起，像用干涩的毛笔在一张白纸上浅浅擦了一下，只留下一条淡淡的印迹，也算是“秋山共长天一色”了。

正午的太阳果然还是最烈的，真热！这香樟在日光的加持下显得愈发耀眼，胜过一切白日里的灯。透过层层“光”的阻碍，隐隐能看到这屏障之后冒出的一点楼宇，也融在了这眼前的景色里，与苍天有着一道明显的界限，共同形成了一张色彩分明的画卷。

与平日里所学的不同，下午反而阴沉了些--应是浮云的功劳吧，世界的颜色不再那么苍茫了，远处的山，山前的群楼，一列列、一排排的，都清晰了许多，窗前的香樟真正“静”了下来，终于是在实在意义上有了点花的模样，黄与绿相交织看，仿佛又编写了一片生机的世界。光线通过这眼前的生机微微显现出来，至少让人知晓，现在的天空还是淡蓝色。到了这时，气温已然不再那样燥人了，也好……

一切都开始沉下来的时候，空气也变了颜色，天空这时才呈现真正的蓝色，蓝得压抑，蓝得沉郁。和上午相似，山啊，天空啊都是一种色彩，只不过这一次连那低楼以及一向夺目的香樟也要加入其中，欲给世界蒙上一层阴森森的薄纱，让人难以认清他本来的面貌，只渐渐流出愈发深沉的夜幕。

这儿毕竟是四楼，只是极狭小的一块视野，望不到那夕阳渲染下的落霞，只有轻描淡写的一笔云彩隐隐约约流露出一丝红艳。但这已然够了，至少所见所感仍源自广阔的远方，至少所描绘的蕴含着外面的世界，恰有这窗台与槛栏，让这景构成一幅画卷，幸有这笔，让此情跃然纸上，墨书心境。

清晨的天是什么样的呢？想是微瑟、微暖、微萌生气，那屋顶上久久伫立的赤旗，或是早早地就飘扬在那里，充满希望与活力……

纸短情长，言难抒心。

二零二三年九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