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凤凰风筝
“你说,人若是能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那该多好啊!”
周班可忽然感慨。
“动物有什么好的,整日在外面风吹雨淋的?”
“但起码动物们不用干活,也不用为生活发愁。”
周说完为了免遭反驳,接着她赶紧把话题转到另一边。
“你工作的事情怎样了呀?”
“最近不是正在努力地嘛?再说我还要忙着考研,有好多门功课要考呢!
孟冬塔知道她地意图,就很没好气地回问:你呢?最近忙些什么?”
“我能忙什么呢?整天在宿舍里上上网,看看书。”
“那你还不如我呢!”
“你生气啦?”周班可说,“看你那样子,我不就问问嘛!家里人已知道我们的关系,一直担心我受骗,昨天又催促我们买房结婚的事呢!”
孟冬塔叹息一声:我往哪儿找钱给你买房呀!我怎么会骗你呢。
秋天操草都已结籽。风,阳光,空气,青草完美交融,真希望这样的和谐能一直下去。然而不知怎么的,这野草的气味儿竟在她心里引起难以抑制的罪恶感。那瓶毒啤酒又浮现在眼前。她就想趁这机会把心里的那个秘密说出来,好让这风景把心里的罪恶给涤荡掉。对于孟冬塔来说,这可能早就不是秘密了。
“其实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去年你喝的那瓶啤酒里的毒是我下的。”
和想象中的一样,这话并未引起波澜。
“我一开就知道!”孟冬塔说,“当时我在喝第一口时,就已闻到了里面的毒药。”
“那你为什么还喝呢?”
“不知道!可能是当时我醉了,心里很难受。所以当我察觉到酒里有毒,反倒有一种解脱的快感,最后就把整瓶酒都喝完了。”
“这也是我当初恨你的原因。我本只是教训你一下。谁知你却一股脑把它喝完,我以为你这是在向我表达我们的决裂。”
“对不起。后来躺在医院时,我才突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你的毒药里,我认识到你对我的真心,我很后悔。”
一只鸟扑棱棱的从前方飞起,吓得周腿一抖差点儿没站稳,孟冬塔伸手把她扶住,接着说:
“但整件事自始至终,她都是纯洁无辜的——希望我没影响到你们的友谊。”
“当然没。这个蓝贝壳,——真是愁死人了。”
周班可叹息着摇头,欲言又止。
“怎么,你们吵架了?”
“没,只不过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对即将毕业有点不适应。最近有点敏感冷漠。她既没去实习,也没课上,前天她回家了。不过在某些方面来说,毕业也可能是件好事,算是开始一段新的旅程。大学已虚掷,以后希望她能快乐一点。”
“最近我一直在想,或许我应该大度一些,她还能有一段甜蜜的恋情!”
孟冬塔语气郑重而又忧伤,让周班可猝不及防。
“和谁?那个千年鱼吗?算了吧。”
“我只是说也许。”孟冬塔说,“现在当然不可能了。他最近好像又爱上了别的什么人,好像叫什么球。”
“他还挺花心!”周班可一脸不屑,“昨天我看见他了,手里提着个联想笔记本沿着西边栅栏走。他不是去实习了吗?”
“又回来啦!”孟冬塔声音欢快与戏虐,“他说他呼吸不惯工厂里污浊的空气,加上工作没技术含量,工资又不高,所以就不干了。你昨天看见他时,他可能是要去修电脑。最近他老是抱怨,说他的电脑系统有点紊乱。”
“我看他是神经有点错乱吧!”周班可说。
“哎!谁说不是呢!”孟冬塔说,“想当初老师们为了让企业把他带走,费了多大劲。他可倒好,说不敢就不干了。有时真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潇洒与魄力。”
“那是因为他还有钱了!你让他身无分文试试。保准饿的他什么活都干!”
孟冬塔表示同意。周班可继续说:
“不过还傻人自有傻人福。当初他挺穷,也就从去年秋开始,忽然就有钱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孟冬塔斜了她一眼。
“你说这家伙是不是有神经病。就在两个月前时,我在牧野公园看见他买了好大一个凤凰造型的风筝,等放起来以后就把它栓在了公园的一棵梧桐树上。不知道在不在。”
细风吹拂着茂密的野草摇晃着,像是招摇撞骗的老巫婆在施展法术。她们已处在操场正中央,孟冬塔目光掠过南边那片低矮民居,看到牧羊公园上空果真有个大风筝。
“是很长的那个吗?,我见它在那儿很久了。”
“好像是吧!像蜈蚣一样。”周班可说。
“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孟冬塔忽然念出了两句诗,这可吓周班可一跳。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写诗啦?”
孟冬塔赶紧否认:
“不是我写的,是千年鱼他——其实也不是他写的,是杜甫的《秋兴八首》里第八首的两句。我听他曾念过几次,所以就记住了。下面两句是‘佳人拾草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
孟冬塔很得意的念着,周班可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问:
“这首诗我们学过吗?”
“好像没吧!”孟冬塔说。
“那你就不要去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啦。我可不希望你最后变得像那个千年鱼一样。神经兮兮的。”
“好,行,不看啦!”孟冬塔苦笑道。
这时周班可又抬头看了看那个“蜈蚣”造型的风筝,脸上忍俊不禁。
“你还别说,现在我看见这风筝,还真像是千年鱼本人一样搞怪。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品味呀!”
孟冬塔忽然来道她面前把她视线给挡住,看周围没人,就把胳膊环扣在她脖子上,说:
“我们不要在谈论他啦。”
周班可有点羞怯。这时她已站的有点累了,就身子一缩逃离孟冬塔,自顾自坐在草地上。这草地前几日刚被雪洗过,现在被风吹的干干净净。两人就坐在地上,各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滑呀滑。
“我有点困了,想要睡觉。”
“食堂已开饭,我们先去吃完饭,然后你在回去睡吧。”
“我想去外面睡!”
周班可调皮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孟冬塔。
孟冬塔则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东北角栅栏外的街道。
那个他们每次外出几乎都会经过的地方。街边一栋陈旧的楼顶九层律师事务所的大楼是他对这个城市的第一印象。因为那儿是个十字路口,各色的车辆到了那儿通常会停下来,红色的尾灯聚成一片。不久又全如开闸放水般的消失。城市呀城市!一个埋没时间和金钱的地方,即使是在这儿这么久,孟冬塔看到这街口,依旧难以窥探其深邃。
“听你的。”孟冬塔说“不过我们还是先得吃饭!”
就在他们离开时孟冬塔再次回过头看了看那个风筝,像怕谁会把它偷走似的。
当他们来到公园里时正是元旦。
公历新年的第一天,天气虽然很冷,可公园里的人依旧在为新年的到来而别出心裁。光秃的树上有红灯笼,还有两只乐队在表演。一个是中老年组成的军乐团,另一个则是年轻正组成的流行乐团。喧嚣的演奏将公园搞得一片聒噪。
他们穿过那个熟悉的草地,北边湖中孤岛上的白象音乐厅便遥遥在望。他们找来一条小船涉水,并在穿上防护服和头盔套上,船一靠岸就上了岛。
此时的季节万物凋零,岛上洋槐树全叶落殆尽,那些扭曲乖张的黑色枝干就像从地狱里深处的魔抓般的丑陋。这湖水好像有隔音的效果,他们一到这岛上,远处公园乐队的演奏就变得微弱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白象音乐厅传来的优美演奏。
他们哗啦啦的趟着黄叶来到小楼旁边,可围着小楼转了一圈也没见门在哪儿。千年鱼从包里拿出一条拴着石头的绳子,想故技重施攀登这楼。可奇怪的是石头一到房顶就被弹回来,连着几次都不成功。雪球顿时有点着急。
“怎么回事呀,难道还见鬼了不成。”
说着她就拿出了个小型炸药包,放到小楼的墙角引爆。三人赶紧跑到小楼的另一边躲避。随着窟嗵一声巨响,整个小岛都轰然摇晃,乌鸦振翅而逃。他们再次来搁置炸药的地方,见那墙竟然毫发无损。
雪球起的一下子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