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案子
“可当我回到家,看见爷爷为我留的粥,心里的害怕就烟消云散了。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前路如何黑暗,总有一盏属于我的光,在为我亮着。”
北辞听着有名的话语,陷入了沉思。
有名继续说道:“我本不愿意陷入官场的漩涡,但既然已经身处其中,那我就做好了随时献出性命的准备。只不过,我还想再挣扎一番,在这个冷血的时代,我想为自己活一次,而不是任人摆布,像个木偶。”
北辞心绪挣扎了好一会儿,有些艰难道:“王府内的生活虽说有保障,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安稳的生活,几乎不存在。你想要的,等到以后,我会给你。”
北辞这话说的有些不明不白,有名有些疑惑,但也没仔细深究,毕竟在她看来,如今能活着,爷爷也能活的好好的,她就安安分分做好自己本职之内的事。
至于以后的事,慢慢来吧。
说不定哪天她立下了功劳,找北辞求情放她离开王府,也不是不可。
所以她理解的可以就是这个意思。
北辞见着有名脸上的茫然,心里便知,这个女孩子虽然表面上胆子大的很,连王府都敢夜闯,连王妃也都敢说假扮就假扮,实际上,内心对于将来的归处,茫然无措。
这个跟阿茹就不一样了,阿茹永远热烈,像极了一个自由自在又令人温暖,活力四射的太阳。
她对于未来想要做什么,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思考的一清二楚。
北辞还记得阿茹对他说过:“祁安,权利是个好东西,可我更喜欢塞北的风,大漠的沙。以后,我要与我的夫君一起,在塞外当一对神仙眷侣,什么权利财势,都通通离得远远的。”
可是后来,阿茹还是回到了王城,她再也见不到塞外的风沙,也再也没有机会与心上人一起,自由自在了。
北辞的眼圈突然红了,有名还以为是自己输送的内力太冲,将他弄伤了,便减缓了内力输送。
感受到来自有名的体贴,北辞淡淡一笑。
如果阿茹活过来多好。
那该有多好。
“辛苦你了,今日便到这吧。”
北辞下了逐客令,有名也没有多想,便起身离开了,连被子都没有帮北辞整理一下。
北辞有些好气,这个女人怎么是根榆木疙瘩吗?
转而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些天的行为那又是在做什么呢?
看见了一个跟阿茹长的相似的人,沉寂了十数年的心又复苏了?
忍不住的想接近,无法控制的看见她就露出笑容。
明明,她不是阿茹啊!
昨夜那件淡黄色的长裙,是阿茹以前最爱穿的,不知为何,昨夜的他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将它从藏珍室里拿了出来。
北辞满脸冷酷,他觉得自己最近的行为不可取。
可是转念又想到,如果阿茹知道,有这么一个与她相似的人出现在他身边,她会不会生气呢?
想到这里,北辞便喊来近卫,下达了一个命令。
没有被安排事情干的有名回到了小院子,爷爷也起来了,在一旁侍弄花草。
原本光秃秃的院落,过了几天竟是被种上了不少花草的种子。
“它们发芽的很快,过段时间就能开花咯。”老人满脸笑容。
有名前脚刚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后脚就有一个侍卫来通知她,这几日不用去给北大人疗伤,镇狱里有几件他不想处理的小案子,让有名去接手。
“最近不大太平,北大人说了,苏经年那件案子牵涉甚广,只能拿一个侍妾开刀,这件案子你切记不可沾染。另有几件小案子,这几天需要结案,北大人无心顾及,便只能托付给大人你了。”
“可我才刚入府几天,什么事都还不懂。”
“小大人放心,北大人说了,现在外界都知道小大人您是北大人收入门中的弟子,北大人还让我将此物交予您,凭借此物,可以自由出入镇狱,以及除了王宫之外的绝大部分地区。”
机灵的侍卫一口一个小大人叫着,明显很有眼力见。
有名被这突如其来的被收徒给整的有些呆住。
北辞没跟自己说过呀!什么时候自己就成他的徒弟了?
不行,得去问问。
“北大人还说了,他需要静养,案子的事,全凭小大人做主,没有性命攸关的事不要去打扰他。”
看来北辞知道自己要去找他,这番说辞都出来了。
也罢,有名看出来了,北辞这是不太想见她。
一声不吭当自己的师父也就罢了,现在还一言不合就不见人!
既然有差事,那就先去办吧!
有名接过侍卫手里的令牌,令牌上一条蛟龙栩栩如生。
“请转告北大人,有名知晓了,北大人吩咐的差事,有名自当尽心竭力,还请大人放心。”
有名朝侍卫回了个礼。
“那卑职先回去了,小大人请留步。”
侍卫离开后,老人开口道:“看来那个北大人很看中你啊。”
“看不清他的想法。”有名有些沮丧道。
“既然交给你差事了,那便用心去办,只是,夜里如果要回来的晚了,记得请人来告知一声,爷我好早早的去睡觉。”老人打趣道,他知道以有名的聪明才智,在这王府里定能有一番作为。
他作为有名唯一的亲人,即便心底实在不愿有名卷入权利的漩涡,但还是会支持有名,去做她需要去做的事。
“好的爷爷!”有名答应了之后,回屋换上了一身男装,一身黑灰色劲装将她的身形衬托的极为玲珑。
笔挺的脊背让她看上去精神万分,姣好的容貌走出去,也是会成为许多待嫁闺中女子的梦里人。
有名出门来到镇狱,这是她第二次来镇狱,之前北辞带着她来时,她心中紧张,没有仔细观察过镇狱的全貌。
如今不同,她是带着差事来的,也是代表着清王府来办案的,身份自然往上抬了许多。
此刻的她,看上去一脸威严,实则手心出汗。
紧紧捏住手里的令牌,这令牌带给了她许多勇气和底气。
来到镇狱里,空气中的血腥味依旧浓郁,有名皱了皱眉,上次来这里时,血腥味呛得她差点透不过气,但是为了在上司面前不露窃,她硬是生生的忍了一路。
现在,她奉命而来,突然觉得这血腥味亲切了许多。
切换到冷面模式,有名来到一间牢房,要提审的犯人已经早一步被带了进来,绑在十字柱上,衣衫破碎,看上去遭受过许多非人的刑罚。
牢房里,准确的说,是审讯室里,除了绑着犯人的木桩,你几乎能在这个房间里找到所有记载过的酷刑刑具。
有名坐在岸桌前,浏览起卷宗。
“林三水,户县人,于半月前入京,身上盘缠花完后,将主意打在了被害人刘玉一家身上,刘玉一家十五口人惨死家中,被发现时,林三水手提着凶器,倒在刘玉家中的库房之中。
半个月的审讯,林三水拒不招供,只言自己是无辜的,但问及为何那夜会出现在刘玉家中时,林三水无法辩驳。
故将此案定为林三水为谋财屠杀刘玉一家,判死刑。”
按道理来说,林三水这种性质的犯人,应该早早的就被弄死了才对,为何还留了半个月?
有名继续往下看。
“本应早日处刑,但因刘玉家中重宝遗失,猜测是林三水将其藏匿,故定要从林三水口中询问出重宝下落。”
难怪林三水还没死,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有名隐隐有了个猜想,但还没开始整理思绪,就听见被绑在柱子上的林三水醒了。
半月来的酷刑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但他的眼眸里,依旧藏着一股怒火,他用嘶哑的喉咙,用尽全身的力气低声嘶吼,像一头临死前的野兽,道:“还有什么本事,继续来啊!!”
林三水的脸上被炮烙的极为丑陋,血红的肉被烫伤又结了痂,即便林三水还有以后,他这张脸再也看不到从前的风采。
有名走到林三水面前,打量了他许久,而后尽量压低嗓音,缓缓开口:“你可有隐情?”
被绑着的林三水身躯一震,他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了一丝生的希望。
柱子被固定死,没被撼动,但束缚着林三水的绳索却挪动了些许位置,摩擦产生的细小碎屑,在火光中湮灭。
“我看你是个心智坚定之人,连着半月的严刑拷打都没让你屈服,若是有什么隐情,或者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跟我说。原本今日来,是为了将此案了结,将你伏法。但方才我仔细看来,心中竟觉得你不是那种谋财害命之人。”
“呵。”一声短促的发笑从林三水的喉咙里发了出来,“原来已经半个月了,我已经说了半个月我是无辜的,可是,没有人信呐。”
“他们不信是他们的事,我信不信是我的事,你只管再说一遍。”有名认真的眼眸看向林三水。
林三水被有名真诚的眼神打动了,他好像真的遇到了一线生机。
但半月来的徒劳无功的求饶,又让他丧失了求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