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屏幕字体四层次理论

本书通过把传统字体设计“重置”入布坎南的设计四层次中，结合字体设计本身的特性，将屏幕字体设计理论框架划分为符号语言、信息载体、阅读方式、意义构建这4个新的研究层次，并将其运用到屏幕字体实践的研究中。接下来的部分将逐个分析该模型中不同层次所对应的研究内容。

1.3.1　符号语言

在原有模型中，符号对应的是“符号及视觉传达设计”所在的领域，包括传统的平面设计，例如字体和广告、书籍和杂志以及科学插图设计等。该领域同时也是传统字体理论所一直关注的领域。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所有的传达都是通过使用符号来完成的。符号可以通过文字、声音、手势、思想以及图像的形式来传播人们的想法和信仰。伴随着科技的发展、屏幕的出现，传统的印刷符号已转变为文字图像的综合体，新的传播方式与符号随之诞生。新符号的研究有助于人们理解当下视觉文化与信息传播的特点，从而对于字体设计的符号选择给予更加广阔的空间。对于屏幕字体而言，屏幕媒介给语言带来了传统符号之外的新兴符号，如颜文字、弹幕等。另一方面，传统符号概念也因为新媒介的出现而发生变化以适应新的需求，与此相匹配的技术、审美形式也应运而生。

1.3.2　信息载体

“信息载体”一词代替了原模型中的物品。“物品”原意对应的是物质对象的设计，包括对于三维产品如衣服、居家用品等的修饰与雕琢，其中涉及产品的形式、功能等。而字体作为平面设计领域中特殊的存在，从诞生之日起就与“物品”这一概念有着天然的关系，如早期的活字，其不仅是符号，更是一个实实在在存在并且可以触摸、具有温度与功能性的产品，只不过伴随着照相排版、电子屏幕的出现，其“物”的特性逐渐被人们所遗忘。对于屏幕字体而言，屏幕作为其载体，物质性不但影响着屏幕字体设计的显示问题，也给予字体设计新的文化隐喻，而这正是这一层级研究中所要重点研究的问题。屏幕的物质属性包括其发光的特性以及分辨率的限制等，这些特性对于字体设计中的形式也有着直接的影响。同时屏幕作为一种信息载体，除了物理特性之外，其背后的文化与审美也是屏幕字体设计研究所要面临的问题。如今屏幕自身也成了一种社会景观，不过大多数人们讨论的话题还围绕在屏幕之上的内容，而关于屏幕自身的神话、历史及哲学则鲜有论及。屏幕媒介背后的隐喻对于字体设计而言也值得了解研究。

1.3.3　阅读方式

设计在传统意义上一般被理解为造物，然而以行为为对象的设计也需要物，但只是把物当作实现行为的媒介(9)。如今屏幕字体的设计预示着从物质到数码的转向，文字设计的关注点也从“文字”带向了“阅读”。如荷兰埃因霍温食物设计专业主任瑞吉·沃格赞所言，之所以将自己定位为“吃设计师”而非食物设计师，是因为食物设计指向的是一种结果，而吃设计不仅包含结果，更强调吃这一过程。相对于传统字体从字间距、行间距等物的概念着手，“阅读方式”将从行为方式上对字体进行描述。例如人们描述Futura字体的时候，习惯将其的成功归结于其字形的物理属性，诸如无衬线、几何结构和灰度等，但是人们在描述近期Google研发的第一款响应字体Spectral字体时，却很少去试图描述其物理属性，而是选择去描述某个事件，譬如根据屏幕大小自动适配、根据背景颜色自动选取灰度等。当注意力转向行为，设计师也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流程、服务和其他结构化的活动上，那么就不会惊讶交互设计强调“策略计划”“体验设计”“参与式设计”以及“价值评估”这些概念，以及这些概念对于字体设计的影响(10)。

1.3.4　意义构建

布坎南指出设计的第四层次是构建一个复杂的系统或生活、工作、游戏与学习的环境。同时这一领域增强了人们对于设计整体核心理念、思想和价值的意识，将设计行为持续、发展地整合进更广阔的生态及文化环境中，而价值、思想和理念的整合正是一种意义的构建行为。约翰·赫斯克特指出：“设计是人类构筑和制造满足自身物质需求与创造意义的能力。”设计正将注意力从方式转移到意义，字体设计也不例外。如何利用字体设计构建意义成为这一层级所要重点研究的内容。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设计议题主要围绕着功能与价值，而后随着对于消费者行为分析的深入，以及大众传媒的出现，到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一则电视屏幕上60秒的广告可以有超过3千万观众，此时品牌的概念开始凸显出来，这一概念有助于新市民在人口不断增长、新家庭不断形成的社会环境中给予自身定位。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大众市场慢慢分解为不同的细分市场，一方面是因为更自信的消费者产生了差异化的需求，另一方面则是婴儿潮带来的对父母一代的叛逆。可口可乐开始生产不同包装口味的饮料以应对更加多元的市场需求，新的杂志和报纸也在不断增加。就像路易斯·切斯基所说，“如今对比于过去在选择中感性成分超过了理性成分。消费者被符号、图像和颜色所刺激。”进入21世纪以来，伴随着数码革命的兴起，全新的商业模式公司如Amazon、淘宝等出现，将设计的重心从品牌带向了体验，创意与消费要求发生进化（见图1-2），更加强调如何为消费者构建有意义的体验(11)。字体设计诉求同样也经历了这一变化过程，如何通过屏幕字体设计构建意义，并为观众带来更好的体验，成为目前字体设计的重心所在。

图1-2　创意与消费要求的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