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梅花殿内，离青烟正单手撑着脑袋假寐修养，忽然，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振了一下，猛然间松了一弦。

离青烟慵懒地睁开双眼，手往腰间一探。一块块尖锐而冰冷的碎片刺激着她的触觉，心都凉了——

卯兔玉佩碎了。

碎成渣儿了。

柳如娇死啦？！

离青烟猛地坐起身来，赶忙将腰间那片片玉佩残害集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放到面前的案上去。

她用手指捻起一块碎片来，想勉勉强强动个法将这个玉佩黏回去，至少还给木槿还有个交代。

谁料那碎了的卯兔玉佩就跟堆成块儿的沙子一般，不碰它至少还有个形，轻轻一捏就散成渣儿了。

离青烟一会儿动法术，一会儿做个凡人手工，大半天忙活下来也没一点儿成果，反而将破碎的卯兔玉佩弄得更加面目全非了。

她占的卦里，可没有这一象啊！柳如娇如若死了，那黄以阙、胡姬还有俞怀瑾，谁不来取她的命？

挂在手腕上的琉璃挂又亮了，离青烟慌忙将案上的玉佩残骸收到手心中去，急忙赶去赴约，打算直接告诉木槿柳如娇死了。

离青烟将那一块块玉佩碎片捏在手中，见到木槿时脸色还在发着白。她还未开口，就见木槿双眼发红，两行泪倾泻而下，面色都蜡黄了几分。

“离青烟，快把卯兔玉佩还给我！”木槿道。她的双眼红得像兔子，见离青烟一点儿也没有要还她的意思，便直接上手来抢。

离青烟赶忙将身子一侧，躲了她一击。

木槿已将腰间白玉宝剑提出，她轻功起跳，猛地向地上落去，刀刃即将劈向离青烟脸庞的前一刻，她又化作一缕青烟散去。

木槿心下茫然，一转身，离青烟已满脸无辜地向她出示了那碎成渣儿的卯兔玉佩。

“木槿，这可不怪我。”离青烟的语气中莫名有些心虚，她试探地望向木槿，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一语不发。

下一秒，木槿突然弃剑跪地。

离青烟那白皙的掌心中被尖锐的碎片划破一个极小的口子，带着点儿血色，称得那块玉佩更凄惨了。

“我本来想帮你修的，谁知道柳如娇命那么薄，就死了。”离青烟将这句话说的很重，“死”字咬得极重，“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但这卯兔玉佩绑定了寅虎玉佩，寅虎玉佩的主人一旦命陨，这卯兔玉佩也就失了元神了。”

离青烟急着抓起木槿的手，掰开她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惨白的指尖，将那几块碎片塞入她手中。

“快啊，走啊！告诉你仙尊，柳如娇死了！快去啊！”离青烟急忙将木槿扶起来，想推她走，顺手便撇清了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可却怎么都拽不动。

“死了……怎么死了……”木槿眼神涣散，木讷地重复着这句话。

身上的那一袭紫衣似乎将她的心束缚得可紧，想放下心却喘不上气来，想发泄却又喊不出声来。

“不可能，不可能……”木槿继续重复着这句话，身子向前一倾，玉佩的碎片掉了一地，她却好像看不见一般，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摸索着，“掉在哪儿了……她命那么大，那么多次都挺过来了，怎么可能死……”

她的发丝凌乱，一袭紫色纱衣滚满了黄色尘土，她口口喘着粗气，极度狼狈。

离青烟本想就此逃走，但又怕木槿精神恍惚，在俞怀瑾面前说漏了嘴，自己估计逃不过俞怀瑾那一逼问，到时候倒霉的也是她自己。

“木槿，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离青烟想将这个包袱彻底甩给木槿，自己就可以清闲无压力地跑回梅花殿当教主了。

木槿半晌不语，只是在地上寻找东西的动作更大了，她便再火上浇油一句：“木槿，俞怀瑾应该怪我，还是怪你？”

木槿将匍匐着的身子抬起一些来，目光呆滞，混乱的思绪追本溯源了一番，最终嗫嚅道：“怪……怪我，怪我……”

语闭，她本就脆弱的精神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波动，心境中掀起一阵海啸来。

精神牵动着她的泪，不断地将罪恶以泪的形式发泄出去，她想开口忏悔或是祈祷，却又意识到自己再无权利。

柳如娇是妖怪，但她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是她自己敏感，非要以一个看似正义的理由去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料夺去了柳如娇性命。

“怪你？不，只要你不提，我不提，谁知道呢？”离青烟挑拨道，木槿本就气息混乱，这句话又往她的良知上刺了一下，但仅片刻后，良知便被私欲覆灭了。

“木槿，这件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你直接把这个碎了的玉佩给俞怀瑾看，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说。他也许会难过一阵子，但顶多再过几百年，他便会忘个一干二净！”

这句话点醒了木槿，原来天大的罪恶，都可以用一个谎言掩盖过去。

她的双眸恢复了原有的神情，赶忙将地上的碎玉收集好，掸去身上的灰尘。嘴角竟疯癫地勾起一丝笑来，眸中的火再一次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