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段狗屁倒灶白日做梦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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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五月大奔逃(7)

走了好久,又走到一座大桥上,透过绯红的桥索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宛如碎玻璃片纵向叠放在一起的建筑。荆蓟如梦初醒般地回头一看,身后又似有万千只黄色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吓得自己连忙加快了脚步。

还住在海市的时候,家后面有条两旁立着些写字楼的通衢大道,经常上一刻自己还在家门口的穷街陋巷里转悠,下一刻就与这些泛着晶莹蓝光闪闪发亮的写字楼撞个满怀。每当看见它们,自己总是要眯起眼睛,南国温热的阳光经过玻璃幕墙的反射竟成了寒光逼人,逼得自己脚下一颤,而它们的外在或许像是无数张更衣镜拼接而成,可是这些镜子映出的却是自己的自惭形秽,这个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瘦手细脚皮肤焦黑的孩子凭什么要到这里来啊?内心的质问不消片刻便将自己又赶回到穷街陋巷里。

然而此刻自己很乐意离开身后的这片高楼林立,喧闹得令自己害怕,密不透风得令自己恐惧。为什么山城市民就热衷于把市中心搞得跟家校门口的文具店似的?也许这里还有外地游客喜欢的烟火气,自己不是就被这烟火气熏得落荒而逃了吗?桥下是沉默而黑如墨的江水,想起去年和卜异到江边泡脚的情景,忽然就想近距离看看这条每天都要跨过两次的江在晚上是个什么样子。然而大桥另一端的立交桥车水马龙,自己穿行其中却颇为艰难,费了老半天才把玻璃碎块状的剧院(走近了才明白这是处剧院)甩在身后,双脚才跌跌撞撞地踩在滑溜溜又骨碌碌作响的鹅卵石上。

江边有股浓烈的水苔腥气直往自己的鼻孔里窜,不过很快也就习惯了。四下张望,江面并不像海面一样总把岸边哗哗地拍打个不停,而是如头顶的夜空一样沉默,比夜空还要黑。一根粗壮的铁链从身后的堤壁垂下,又似条蟒蛇般在卵石滩上蜿蜒爬行,直至没入江中。

不管是江边还是海边,只要是陆地与水面交汇的地方总会有些绳索或者铁链,见到它们的时候也没系着船,却老有一端要伸到水里,仿佛连动荡不定的水面都想给它固定住。这些铁链锈迹斑斑丑陋不堪,绳索也是斑驳不已覆满了水苔,然而它们不只空有一副想要牵住什么东西的心,有时还不得不是一个人的救命稻草。

记得刚读小学的时候,父母带自己到海滩上涉水,他们牵着自己的手,最多只允许浪花拍到自己的膝盖。然而比起荆鲤这个名字里有鱼的对2米深水区的畏惧,自己总想往水更深浪更高的地方去,以至于父母得一边呵斥自己莫往前头走,一边抱怨手臂都遭抻长了。所以父母的三令五申到底是敌不过浪花挑逗的欢笑,终于还是趁妈妈不备,自己光着脚啪嗒啪嗒地闯进了白沫飞溅的海水里。海面淹过了膝盖,没过了肚脐,自己开始有些站不稳了,可是被温的海浪半托着的感觉是何其美妙,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