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段狗屁倒灶白日做梦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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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去爸爸的地方(9)

又有条黑色的粗线在右舷的天际浮现,其情景正如若瑟夫遇到他卖牡蛎的的叔叔于勒后初见哲尔赛岛那般。初中学《我的叔叔于勒》,读到“我们的前方,地平线上,一个紫色的阴影仿佛从海里钻出来似的……”一句,荆蓟欣喜于自己早就见识过这样的场景,不像荆鲤虽觉得莫泊桑写得很好,对这一句却感到一头雾水,丝毫想象不出这是怎样的一幅画面。不过也和若瑟夫一样,荆蓟的心情并不高涨,反而有些焦虑,就要见到许久未见的爸爸了,可他会如何相对呢?

海市的楼群跟水泥码头平台也清晰无误地出现在视野里了,这下荆蓟可真是紧张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翻过栏杆跳到海里去,不是为了自寻短见,而只是想从这里开始游到码头上,好能再晚一点见到爸爸。一阵机械钢铁震动和相互摩擦碰撞的吱嘎声后,渡轮正式停在了码头上,船舱里的乘客纷纷推开沉重的船舱门来到走廊上。然而通向船外的门还紧锁着,有一个身穿白色工装夹克头戴白头盔工程师般的船工正威风凛凛地站在钢条门后,横眉冷对着蜂拥到走廊上的旅客,他手里拿着对讲机,似乎正等待着开门的指令。

“这像是《泰坦尼克号》里的一幕,还好我们是要下船而不是弃船逃命……”荆蓟心情复杂的想。海市正笼罩在凄风苦雨中,被浸湿的水泥码头乌黑一片,船舷和海堤之间绿色的海水微微荡漾着,而荆蓟的心要比这动荡得多。门开了,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回”还是“来”到了这座南国海岛,说不上是“回”,因为这里并非自己出生的家乡,这里也不算自己走出去的地方;也说不上是“来”,因为自己太熟悉这里,自己唯一觉得有家的地方也是这里。还没来得及作更多思索,爸爸高大的身影就把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给通通驱散了。爸爸是高大的,撑着一把大伞的他看着就像一座电话亭,而有手机的自己还不得不向这座电话亭继续走去,并要认真听他讲了些什么。

“一路上辛苦了,明(荆蓟的小名),你今天可以先不写寒假作业。”

爸爸有这点慈祥也就可以了,记得有一次妈妈刚见到爸爸就向他告状说自己一路上磨皮碴样很不听话,结果从码头回家的路上,自己被爸爸一路痛斥不说,还被他在头顶上凿了一记脆的。

除夕。

荆鲤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好处,就是一年能过两次新年。其中对春节他还是挺欢喜期待的,倒不是说他对传统节日文化有多热爱,毕竟不仅整座山城,连他们自家鞭炮都久已不放了。也不是说从来都是跟父母一起生活的他对亲人团聚有多珍视,毕竟以他的观点,春节的团聚早已沦为除夕前几天在爸爸那边的亲戚家先吃一顿丰盛的午餐,再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午餐晚餐之间辅以麻将助兴的高度程式化的一日游了,地板上一地狼藉的瓜子壳则是那天他所谓“节日心情”的写照。他欢喜和期待的是自己感受到的春节气氛,那种把寻常之事也渲染得不一样的朱红色的喜气洋洋。至少在他心目中,属于自己的年味还没有淡,而且还在努力地为依旧平常的周遭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