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误入白虎堂
话说鲁智深正把禅杖舞得风声呼呼,银光闪闪,只听墙外一声叫好。
“嗯?”鲁智深赶忙收招住式,只见墙缺口边站着一个人,长得豹头环眼,燕颔(hàn,下巴)虎须,身高八尺,三十出头的年纪。
“哟!”小子们一看,赶紧给鲁智深介绍,“师父,这位官人就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哦,原来是林教头,失敬失敬!快请进来。”林冲一纵身跳进墙内。
鲁智深请林冲坐下,林冲本来是带着娘子到邻近的东岳庙里上香,听见这里有叫好声,想是遇上了有好功夫的人,便让丫环锦儿陪着娘子先去上香,自己过来观看。果然,这舞禅杖的和尚功夫了得。二人交谈一阵,都觉得意气相投,相见恨晚,当场结拜成为生死兄弟。
就在这个时候,丫环锦儿慌慌张张跑来,到破墙口往里一看:“哎呀!官人!不好了!有人在庙外调戏娘子呢!快去看看吧。”
“啊!”林冲大怒,回头冲着鲁智深一抱拳,“师兄,我先走一步!”说着“噌”跳出墙外,跟着锦儿来到东岳庙。只见在东岳庙外、石阶之上围了一伙人,领头的穿红袍的小子正拦住林娘子不让走,林娘子急得满脸通红。
林冲几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小流氓的肩胛(jiǎ)骨一拧,“哎呀呀呀……”疼得这小子直叫。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林冲右拳握得嘎嘣嘣直响,举到空中刚要砸下来,一看这小子正是自己顶头上司太尉高俅的干儿子高衙(yá)内。
高俅对这个干儿子一向非常宠爱,高衙内就仗着高俅的势力在东京欺男霸女,寻花问柳,无恶不作,人称“花花太岁”。林冲见是高衙内,这拳头举起来就没落下。
这高衙内吓坏了,但一看是林冲,他倒来劲了,一抖肩膀,挣脱林冲的手:“林冲,你干吗?用你多管闲事?”这个高衙内还不知道他调戏的美人就是林娘子。高衙内那些跟班的一看,明白了:“林教头,误会,误会啦。”拥着高衙内撤了。
林冲赶紧过来问妻子伤着没有。林娘子一见丈夫来了,呜呜直哭,林冲和锦儿忙在一旁劝慰。
就在这时,鲁智深提着铁禅杖,带着那二三十个泼皮,每人手中都拿着棍棒,大踏步走过来:“贤弟!那小子哪里去了?洒家帮你打死他!”
林冲一看,知道大哥嫉恶如仇,脾气暴躁,赶忙拦着:“师兄!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那人是高太尉的干儿子高衙内,不认识娘子,一场误会。本来想痛打他一顿,又怕太尉面上不好看。算了!”
“算了?贤弟,你怕高俅,洒家不怕他!他若再敢无礼,贤弟你来叫我,让他吃俺三百禅杖!”林冲一看鲁智深已喝醉了,赶紧让这些泼皮把鲁智深扶回去休息。他呢,带着娘子、丫环回家了。
林冲不跟高衙内计较了,可这事并没有完。高衙内那边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都是小美人儿林娘子。
高衙内手底下有一个狗腿子叫富安,平时专给高衙内出馊主意。一看高衙内这个样子,就跟他说:“衙内,府上的虞候陆谦和林冲平时关系最好。您要想得到小娘子,就这么这么着……”
“好!好计!”高衙内高兴了,第二天,就让陆谦依计行事。
陆谦先把林冲约到家里喝酒,半路又改主意进了酒馆。他的手下就到林冲家,说林冲突然病了,把林娘子骗到了陆谦的家里。高衙内早等在那儿,见了林娘子就要强行非礼,林娘子一面呵斥一面躲避。幸好丫环锦儿跑出去找着了林冲,林冲赶到陆谦家,一脚踹开门,高衙内听见林冲的喊声,吓得跳窗户跑了。
“可恨陆谦这个畜生!平常和我称兄道弟,没想到竟设计来害我!”“噼里啪啦”,林冲把陆谦家砸了个粉碎。
林冲把娘子送回家,揣了一把刀,就去找陆谦拼命。陆谦早躲进太尉府不敢回家了。
过了几天,鲁智深来了,林冲知道他性子烈,没敢把详情告诉他。鲁智深把他叫出去喝了一天酒。接连好几天,林冲都和鲁智深在一起,喝酒畅谈,慢慢也就把不愉快的事淡忘了。
他忘了,可是高衙内没忘。高衙内跳窗跑回来,相思病更重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嘴里一直念叨着“林家小娘子”。陆谦和富安又商量了一个主意,就去找高俅,几个人一起,想要把林冲置于死地。
林冲每日除训练禁军以外,就和鲁智深喝酒切磋(qiē cuō)武艺。这天,两人在酒馆喝完酒分手回家。在路上,林冲碰到一个卖宝刀的。林冲把这口刀拿过来,拉出鞘(qiào)一看,光彩夺目,果然是一口宝刀。林冲毫不犹豫买下了它。
林冲带着这口宝刀回家,爱不释手,一边看一边赞叹:“好刀!好刀哇!听说高太尉府中就有一口宝刀,我几次向他借看,高太尉都不肯。没想到今天我也买了口好刀!”林冲心里可美了。
第二天早上,太尉府来了两个差(chāi)役,说:“林教头,太尉听说你得了把宝刀,叫您带着刀去府里,太尉要看看您的刀。”听说顶头上司要看刀,林冲只能跟着他们到了太尉府,心想:昨晚刚买的刀,太尉府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林冲跟着两人来到一座厅堂,绿色门帘垂着,两个差役说:“教头,您在这儿等着。我们去回禀(bǐng)太尉一声。”“有劳!”林冲抱着刀,站在屋檐下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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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不见二人回来,林冲心中疑惑。他再看面前的这座厅堂,挑开门帘一望,只见正堂匾额上有四个大字——白虎节堂。呀!这白虎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的地方,无故闯入,是犯死罪的。想到这儿,林冲急忙准备离开。
这时候,突然一阵脚步声响,“哗啦啦”从外面闯进来许多兵丁,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高俅。林冲还想上前施礼呢,高俅大喝(hè)一声:“大胆的林冲,竟敢持刀擅(shàn)自闯入白虎节堂!莫非要来刺杀本官?”
林冲一听赶紧解释:“不不不,林冲并无此意。”
“没有此意,你拿着刀到这儿干什么?早有人对我说,你前两天手拿着刀在我府前徘徊(pái huái),今天又闯入白虎节堂,必有歹(dǎi)心!”
“不,不,太尉,是府上的差役传您的命令叫林冲拿刀到此的。”“胡说,他们在哪儿?”“呃,他们进后院找您去了。”
“哼哼!胡说八道!哪有差役敢进后院的,分明是在狡辩!来人啊!把林冲给我拿下,交开封府定罪!”士兵不容分说,把林冲捆绑起来。那把宝刀也作为物证没收了。
林冲被押到开封府,滕(téng)府尹升堂审问,林冲把前后经过讲述了一遍,又说:“这分明是太尉陷害林冲,望知府大人做主。”知府哪里肯听,那高俅位高权重,又人证、物证都在,于是滕府尹认定林冲持刀闯入白虎节堂,图谋不轨,给林冲上了刑具,关进大牢。
林冲的老丈人张教头知道了消息,一面送牢饭,一面送银子上下打点。幸亏开封府里的孙孔目是个好人,为人正直,帮林冲开脱。滕府尹也知道这是个冤案,最后在林冲背上打了二十棍子,脸上刺了字,发配去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