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桐宫玉令秋意藏
身在红楼,心不由己,终日歌舞,情色阅人。
万般无奈皆是命啊。
谁能晓秋意被妈妈赶出门外,提溜到这破巷的心绪!?说到底便不知爱恨了,只是一份恩。
一份情。
“昔赛哥,大恩大德,秋意难以为报!我身已是红楼人,四海之内家难复,余生但凭吩咐!”
小秋姑娘为人正直,心里泾渭分明,清得很,实在难得。便是看中她这点,昔赛才放心将昔昔交到秋意手上。
“昔昔!还不快过来,见过你妈妈。”
“妈妈?”
秋意经昔赛一提,慌了神,赶忙挪眼,看向他身后的昔昔,就要开口辩解,却平白对上孩子那双懵懂的眼有心无力,失了声!
怎么辩,说孩子你有了娘,就没爹吗?!
……
昔昔那夜高烧痊愈后,整个人脱胎换骨,连带着脑子也洗了个干净,对“母亲”二字印象全无。
“妈妈。”
“欸,昔昔。妈妈在这儿。”
也是不曾为人妻,可母性天赐,秋意没法违背那刻在基因里的禁令。
她虽无为人母的经验,可往日街上的母子情深倒没少见,还是学了有一二分的。
抱抱略显拘谨的昔昔,秋意轻轻拍抚孩子的背,叫她熟悉自己的气息,记住自己是谁。
“谢谢。”
隔着昔昔,昔赛抱了抱母女俩。
秋意听见那声道谢,尘封的心似再萌动。她想起三年来昔赛每回跟别的男人一块进出红楼享乐。
初见不觉哥哥哪处好,便只当寻貌美人儿去。
后来才渐渐从别处姐妹那得知,哥哥年少气胜,哪是玩乐来的?分明是来打探这地头蛇的!
无间皇市圈一大片,老板压员工薪水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一压就连着几个月来。
明面上是包三餐吃住,说放心了做,只要店不倒就有活计;暗地里则是借着城东头仇三刀的势,削人血汗,干的些阴刀夺命的祸事!
大家伙,一届凡人,本事都拿来混饭去,裁衣染布,批发拉货,修车锯木,哪样能拼刀?
又有谁能干得过那些个仗着几年修为横行霸道的武盗头!人家刀枪剑箭的,有厉害功法傍身。
寻常武修一去一个折,唉……
年复一年,温水煮青蛙,这势也渐渐定下了。
谁曾想一朝少年头铁心肠热,愣是开了口,做一回出头鸟,讨打呢!
秋意将昔赛送至楼下,不知是担心得很,还是存有别的心思,终究开口道:“昔赛哥,你真不回来了吗?昔昔还这么小。”
昔赛不留余地道:“有小秋姑娘在,昔昔一定会原谅她的父亲吧?”
“好!秋意祝哥哥此去,万事顺意!”
便是知道他要去鸡蛋碰石头了,秋意也没法拦着,只因这是一份恩,一份情。
反正脚底一抹黑,桐宫玉在怀,昔赛就不紧着自己那身破烂货了,总算敞开心怀,走一遭深巷!
孝曦,你还看着吗?
自那日起,我桐九赛半生不辨善恶,杀伐奋战一线,驱逐异怪,为人族寸土寸争。
而今,弦已紧,音已较,桐川一曲将赋去!
你可听清我心意?
“公子确定要当这桐宫玉?”
金黛银收了那枚桐宫玉,仔细端详一番。
这桐宫玉虽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什,但胜在料子本身就值价,更何况有江湖传闻。
桐宫之主以一千枚桐宫玉为幌子,造九百九十九伪玉,藏一真玉——桐宫玉令!
可若此玉真为桐宫玉令,那她就遭殃了。桐宫搞不好会把她家当铺给直接封门。
来个杀人夺玉!
见昔赛一定要当,金黛银便喜忧参半地动了杀价的心思:“最多五两银,不当请便。”
当铺掌事的,今日出差去了,仅留下自家大女儿看门。金家一对兄妹,皇市一圈出名的杀价好手,平日里都当导游领外地人感受无间风情。
今天,金大姐儿难得坐店一回,开门送客走,清闲得都能绣起香囊来打发时间。
她本以为昔赛会被这低价吓退,没曾想他竟答应了,惊奇地给出契约,例行提一嘴:“金氏当铺,有来有回,言出必行,契成概不授改!”
昔赛签定契约后,再回给金黛银加盖金氏当铺的公诺章。
“存货人:昔赛。
存:桐宫玉一件。
存期:二十年。
取货人:昔昔。
以魂识鉴真伪。”
金黛银例行口头复述一遍。
在收录了昔赛的魂识后,金黛银从库存中数出五两银连那一纸契约的复印件交给昔赛。
有了钱,很多困难便迎刃而解。
昔赛首先置办一身行头,又去澡堂洗个澡,将自己里外修整一番,捡出一分贵气来;再如约解下一身枷锁,正式结束退隐前的最后三年江湖游历。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皇市夜里仍旧热闹,昔赛叩响了隆省剑阁的门:“聋爷!聋爷在吗?!”
聋爷,隆省剑阁的阁主,阁里锻刀最熟练的老师傅,没有之一。因为这家店算上他只有三人。
另两人则是他徒弟,和他徒弟的媳妇。聋爷自然听不见,但他徒弟周省能听见。
“嚷什么劲呢!下订没!?”
开门的是周省他老婆,嗓门大得很,跟周省一个暴脾气。他们店客源稀少的原因之一。
“五天前订的一口剑。普钢材质,刃长和剑柄都标准。”
一听“标准”二字,屋里头光膀子锻铁的周省就利索从一箱杂兵里,抽出一口剑,“唰”地出鞘验一眼,才递给他老婆。
“一两银,不够拿物件凑也可以。”提到钱,周省老婆下意识收敛了些,客气许多。
昔赛付钱,接过剑,当着主人家的面,拔出剑来,朝空气“唰唰”两下,道:“好剑!”
快是快了,但没什么功夫。
周省老婆敷衍地笑了笑:“七天内,断剑免费重铸,欢迎再来隆省下单。”
昔赛当初选的隆省剑阁拿剑也是有原因的。
众所周知,城东头的仇三刀靠着一刀三招加点修为,引来许多无业者投靠,他们这群人互相称兄道弟,无形间助长起一股势力。
随着他们有意无意盘踞城东一带,这里的铺面租金直线下降,像隆省这种作坊式的小店也就扎堆一起开了。竞争激烈,压价压得惨绝人寰啊!
有人欢喜有人愁。
昔赛提一口新剑,今夜站喜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