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的亲戚
李家的祖宅位于鹿城外的老城区。
这里原先地势较低，城墙不高，不利于防守。
后来梁帝灭齐，为巩固江州防御，便新建鹿城，将老城区的人迁移到新城区去了。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想去新城区。
像李家老祖母这等怀旧的老人，便一直守在老宅没有离开。
李云依的李家三房住在鹿城，离老城区最近，也是李家三个分支中，到的最早的。
太阳刚刚起床，还未显威力，何予晨等人便来到李家祖宅。
李云依的祖母周秀早早等在门口。
她见李云依从马车上下来，一张充满褶皱的脸皮便笑得舒展开来。
“云依，祖母的云依来啦。”
李云依也罕见地露出了些许笑容，对着周秀乖乖地道：“祖母。”
“哎。”
周秀应着，拉着李云依的手，亲热地往府内走。
至于何予晨，则完全被这老太太抛在脑后。
何予晨倒也没有自讨没趣，硬凑上去。他跟着丫鬟们一起进了祖宅。
他知道，李家老祖母对他并不待见。
老实说，何予晨可以理解祖母的情感。
李云依是祖母的宝贝孙女，而自己是个生着病，啥本事没有，啥背景没有的废物书生。除了皮囊英俊以外，几乎一无是处。
祖母要是能喜欢自己，那就好比火车蹦迪——出鬼（轨）了。
不过，这祖母虽然不喜欢自己，但却非常喜欢李云依。
当初，李云依的父亲李尚风早亡，三房群龙无首。后来不久，李家老太爷，周秀的丈夫也挂了。
按照规矩，李家家产应该被分为两份，分别由李云依的大伯和二伯执掌。结果在祖母周秀的坚持下，竟然将李家家产硬生生分为三份，把李尚风的那一份留给了年仅十二的李云依。
此举自然遭到李家上下的大量反对，尤其是李云依的大伯李尚山和二伯李尚海。三房参与分家，意味着他们二人能分得的家产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这二人为表抗议，甚至直接迁屋，离开了鹿城。
可想而知当时年仅十二岁的李云依面临的压力有多大。
何予晨看着前方挽着祖母手臂，静静微笑的绝美女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些佩服。
最终还是老婆足够争气，把三房的大梁挑起来了。
这才让大房和二房没有话说。
时间逐渐来到中午，若按照惯例的话，李云依的大伯父和二伯父便快要到了。
相比不搭理何予晨的老太太，大房的李尚山和二房的李尚海，才是真的不好对付。
……
鹿城青楼，百花苑的某处房间中，一丝不挂的女子裹着被子缩在墙角，只穿内衣的男子站在床边，被另一个魁梧男子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魁梧男子一拳打在内衣男的腹部。
内衣男当场惨叫一声，躺在地上捂住肚子，身体痛得发抖，活像一只搁浅的虾米。
“尚海，够了。”
在离床更远的地方，站着一位身形消瘦，但双目有神的男人。
他便是李家大房的家主，李尚山。
二房家主李尚海拍了拍手，看着躺在地上的内衣男不屑一笑，旋即自己找了地方坐下，看他大哥表演。
李尚山不疾不徐走到内衣男跟前，蹲下后，依然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曹掌柜，我三弟对你有恩，你对他忠心耿耿，我李尚山佩服。可是，我三弟已经死了。”
曹掌柜捂住肚子，咬牙说：“家主死了，小姐还在。”
李尚山平静地说：“她只是个贱种。是我三弟和一名妓女生的孩子。那女人到死都没有名分，更入不了我李家的族谱。这种人生的女儿，也能当你曹迁的主子？”
曹迁脸上阴晴变幻，显然对这等家族辛密不太了解。
李尚山继续说：“我是李尚风一母同胞的大哥，你若真有情有义，就应该帮我。”
曹迁咬着牙，仍然没有说话。
李尚山站起身，坐回桌旁，他手指敲击桌面，缓缓说起当年：“那年我三弟一身商才，本是去京城布局生意。可却和一妓女有染，从此意志消沉，一蹶不振，甚至还因此染病，英年早逝。那妓女才是害得我李家分家，三弟身亡的罪魁祸首。
“曹迁，你现在帮着那女人的女儿，帮着那个贱种侵占我李家的家产生意，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三弟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曹迁抬起头，看着李尚山道：“你想怎样？”
李尚山漠然道：“从那贱种手上，拿回本就属于我李家的东西。”
曹迁面露犹豫：“可是小姐待我不错……”
李尚山勾起嘴角，心知大事已成。
他亲自将曹迁扶起，扶到桌边，亲自给他倒了茶。
“李云依毕竟还是我三弟的血脉。我这个做大伯父的，自然不会赶尽杀绝。她手上的生意，我只要广善堂。剩下的一些零零碎碎，足够她和她那个废物赘婿用了。”
曹迁面露为难之色。
广善堂占据了三房生意的绝大部分。没了广善堂的三房，几乎等于普通的小户商贩。
李尚山观察着曹迁的表情，喝了口茶，幽幽道：“九月粟米成熟，现在才六月中。提前两个多月准备收购粟米，这行为在粮商中可不多见。”
曹迁瞳孔剧震，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这等李云依再三吩咐的机密，李尚山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惊讶，三房的事情，我了如指掌。我拿回家产，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曹掌柜若助我和尚海一臂之力，我们兄弟自然也会领曹掌柜的情。以后广善堂没了李云依，还需要人在掌舵，到时，得多麻烦曹掌柜啊。”
李尚山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到曹迁面前。
一万两。
“这是我兄弟二人的一点诚意。”
曹迁犹豫片刻后，叹了口气，收下了银票。
“多谢大东家。”
“此事，只有你我他三人知晓。尚海，把那个不开眼的去了。”
李尚海向床铺角落的百花宛女子走去，在女子的求饶声中，将她的脑袋转了一圈。
曹迁恭恭敬敬地坐着，即便那青楼女子和他有点情分，也完全不敢说话。
“大东家，你打算怎么做？”
李尚山不屑地“呲”了一声，丝毫不把他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侄女放在眼里。
他用一种胜券在握的语气说：“她不是要收粟米吗？你全力配合她，把整个江州的粟米全收过去。三房能动的活银子，不过十几万两。就算她东拼西凑，也不会超过二十万两。
“到时，我会与尚海联合其他几家粮商把粟米价格抬上去。并嘱咐手下店铺只卖不收，不接她的盘。等这笔钱花完了，朝廷需要的粟米也不会收齐，她为了避免囤货破产，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全力屯粟米冲击互市。那时，你便劝她抵押广善堂的生意，换银子出来用。再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曹掌柜操心了。”
曹迁迟疑地说：“万一，小姐真把互市需要的粮食凑齐了……”
话到此处，李尚山的脸上闪过一丝凶狠。
“粮食屯得再多有何用？一把火下来，尘归尘，土归土，再多也能烧得干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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