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虚灵界夜话上
陆小佳以为是老人说话了，可谁知说话的却是老人肩头的黑猫，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纵身一跃到了窗台，猫的身姿矫健，可老太太却一动不动。
陆小佳夹在一人一猫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但定睛一看，眼前的黑猫貌似和自己昨晚抱回家的那只很像，于是试探着问道：“小黑，是你么？”
黑猫说道：“是我请你来的，还有我也不叫小黑。”
陆小佳满是惊恐的盯着黑猫说：“你居然会说话。”
黑猫说道：“我会说话很奇怪么？”
接着习惯性的舔了舔自己的猫爪：“小家伙儿，这里是我的世界，我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如果是在你们的世界里，会说人话的猫咪早就被捉去做实验了。”
陆小佳试探的问道：“那敢问您是？”
黑猫扭头瞄向一边说道：“我就是你眼前的老人。”
陆小佳转头小心的看向死尸一样的老太太，试探着问道：“您...您好？”
黑猫说道：“你不用看了，那只是我的肉身而已。”
陆小佳说：“What？肉身？”
黑猫说道：“是的，肉身。”
“你也不用觉得奇怪，我是一名离魂者。”
“在我们这个世界里，生活着很多异族，但基本都是残缺不全。”
“有身体残缺的，也有精神残缺的，总之就是很奇怪。”
“能有一个像你这样四肢健全，精神完整的个体，已经算是异类了。”
“我找你，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陆小佳说：“我能帮助您什么？”
黑猫说道：“我有一份工作给你。”
陆小佳说：“什么？工作？在梦里的工作？我没听错吧？”
黑猫说道：“是的，就是在梦里的工作。”
陆小佳说：“什么样的工作？”
黑猫说道：“做我们的守卫，在我们睡着的时候保护我们的安全。”
陆小佳说：“等等，如果这是梦境，我都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来，又如何给你们当守卫？”
黑猫说道：“其实很简单，我只需要你的一滴血，这样当你睡着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再见面了。”
陆小佳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黑猫说道：“你就不好奇异世界的精彩吗？”
陆小佳说：“说实话我很好奇，但‘好奇害死猫’这几句话我也听说过。”
“再说，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
黑猫说道：“好吧，我实话告诉你。”
“我们这个世界叫虚灵界，是你现实世界的平行世界，但时间和空间的错乱让这里的人们出现了残缺，失去了正常生活的能力。”
“我的终极目的是想要你帮我们纠正这一切，让这个世界重回正轨。”
陆小佳说：“就算我愿意帮你们，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黑猫说道：“好处自然是有的，就比如能提升你的精神力。”
陆小佳说：“精神力？精神力是什么东西？我为何需要这种东西？”
黑猫说道：“你错了，任何人都需要精神力，人的行动坐卧走，吃喝拉撒睡都有精神力的作用。”
“没有了精神力，人就会活的像行尸走肉一样，和死人的区别也就剩下一个没气息，一个却能喘气。”
“嗯，这么和你说吧。”
“人生不过百年，可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
“如果你的精神力足够雄厚，就能大大缩短你的睡眠时间，就像有些大修行者甚至基本是不用睡觉，只要略微打坐片刻就能依旧神采奕奕。”
陆小佳有些惊奇：“大修行者？”
黑猫说道：“唉，抱歉，忘了你们现在的世界里已经很难再找到醉心修行的人了。”
“就这么简单和你描述一下吧，比如：“有些修行者能让生命延长，就像在你们世界里有个词叫‘鹤发童颜’，甚至是诞生一些异能，能人所不能之事。””
陆小佳说：“您是说只要我答应接受这个工作，就能成为修行者，能长寿？还有可能获得超能力？甚至可能原地飞升？”
黑猫“咯...咯”地笑道：“小子，你可真敢想，成为修行者哪有那么容易？”
“就算从出生开始就不断修行，能成为真正修行者的人也十不存一，能成为大修行者的人更是万里挑一。”
陆小佳说：“我靠，为啥这么难呀？”
黑猫说道：“因为人类的灵智很高，灵智越高的动物欲望越多，越容易被外界所累，也就越难专心，当然修行之路也就越长，再加上人生不过百年，等尝尽人间滋味再决心踏入修行之路之时，这一生基本也快终结了。”
陆小佳说：“哦，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那这么说，如果是其他动物，由于灵智不高，反倒更容易踏入修行之路咯？”
黑猫说道：“那是自然，比如你们人类很早就有狐仙、黄大仙飞升这类传说，却很少有人能说出一两个飞升的仙人名讳，而人类修行的结果也多是诞生了异能的半仙之体，已经算是稀有的极限状态了。”
陆小佳说：“既然接受这份工作只是能增加一点点我的精神力，估计顶多也就是能让我少睡一会儿，这好处也有点太微妙了，我可以拒绝吗？”
黑猫说道：“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当然有拒绝主人要求的权利。”
“可你既然来了，就不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吗？”
陆小佳说：“当然想，可我明天还要上班，咱们可以改天再说。”
黑猫说道：“你放心，现实世界的你还在睡觉，这里的一切不会影响到你的休息。”
陆小佳说：“好的，烦请...”
黑猫说道：“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了尘，是这座绿柳庄的主人。”
陆小佳说：“那我就称呼您为了尘奶奶吧。”
黑猫说道：“可以，你想怎么叫都可以，无伤大雅。”
说完一个跳跃上了无心老太的肩膀，说道：“这里有些清冷，我看，咱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如何？”
陆小佳说：“好呀。”
就这样，陆小佳跟在一人一猫的身后，顺着楼梯来到了一间密室。
房间很大，四周是完全密闭的，一丝风都感受不到，墙壁和石柱之上燃起的火把将这里照的灯火通明，纯石块打造的建筑使得这里显得异常坚固，室内的陈设也非常有年代感，都是真材实料的硬木所制。
无心老太太依旧像根木头一样立在一旁，黑猫则跳到地上，追着尾巴一个旋转，一阵黑色雾气升腾之后，变成了一只一人多高穿着黑衣的人形大猫，这个意外变故吓了陆小佳一跳。
黑猫随手从无心老太太肩膀上取下一件黑色罩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说道：“你不用怕，我只有今晚可以让本尊和受体一起出现。”
陆小佳好奇道：“为何只有今晚？”
黑猫说道：“我曾说过，我们这里没有完整的人类，不是身体残缺就是精神残缺。”
“我就是一类身体残缺的代表，在我们这里被称为离魂者。”
“离魂者顾名思义就是灵魂离开了肉体，但好处就是可以种魂到其他肉身之上。”
“总的来说，就和你们世界里的“鬼上身”差不多意思。”
“只不过我们这里没有物种之间的隔阂，因此可以不受限制的种魂到其他任何一具没有灵魂的肉身上。”
“之所以只有今晚，完全是因为血月的关系，为了人身安全，平常是不会轻易让本尊出来的。”
“血月之日可以算是我们这里每月一度的自由日，就跟你们世界里的节假日差不多意思。”
大黑猫看着自己形似人手的爪子，诡异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情，你可一定要为我保密哟。”
接着来到茶桌前，舒服靠在了一副躺椅上，说道：“请坐。”
陆小佳紧张的盯着大黑猫，小心翼翼的缓缓坐在了对面。
大黑猫则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自己端起一杯，另外一杯推到了陆小佳面前：“请慢用。”
黑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好茶，还是换灵草茶的味道最让我留恋。”
陆小佳看向身前一点热气都没有的茶，觉得有些诡异，刚要端起杯子又果断缩回了手。
黑猫斜眼看到这一幕说道：“放心吧，我是不会下毒害死客人的，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你也没那么容易就死。”
陆小佳斜眼偷瞄了一下一侧一动不动的无心老太太：“那您这幅身体是死了吗？”
黑猫说道：“说死了也可以，说没死也行。”
陆小佳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黑猫说道：“按照你们的话来说，我是死了，可按照我们的话来说就是没死，要不然我也不能变成这个样子跟你对话。”
陆小佳说：“哦，我明白了，您是说在这个世界里不存在死亡这个概念的。”
黑猫连忙摇头：“不不不，在任何世界里，只要是生命都会死，我们这里也是一样的。”
陆小佳说：“可您的身体没有心脏，却还能跟我说话呀？”
黑猫说道：“我说了，因为我是离魂者，可以魂魄离体，也可以种魂。”
陆小佳说道：“我不懂。”
黑猫解释道：“我们这里的死亡形态和你那个世界不一样。”
陆小佳说：“那你们这里怎样才算死亡呢？”
黑猫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说道：“好吧，你先告诉我，你所认为的死亡是什么？”
陆小佳说：“没了呼吸和心跳就是死了，就这么简单。”
黑猫说道：“你看我的身体上有心脏吗？”
陆小佳盯着大黑猫的心口位置说：“您...应该有呀。”
大黑猫指了指无心老太太说道：“那才是我的身体。”
陆小佳这才反应过来：“哦，我忘了。”
“您胸口上有个大洞，自然是没有心脏的。”
黑猫说道：“你就不试试脉搏吗？”
陆小佳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对没心脏的生物还是有些畏惧的。”
黑猫说道：“你不用怕，你的身体不在这个世界，所以伤害不到你。”
陆小佳四周看了看：“这个世界怎么如此安静？”
黑猫说道：“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以我的认知也不一定能完全说清楚，但既然是客人问起，那我就尽量把知道的告诉你，也不枉我特意把你请来。”
“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不是人类，而是一头梦兽，用你们话说就是野兽或者猛兽。”
“梦兽喜欢吃的东西很奇特，专门以各种梦境为食，并且乐此不彼。”
“因此这里的人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觉，也不敢发出声音，因为一旦惊醒了梦兽就会被吃掉。”
陆小佳说：“既然你们不睡觉又怎么做梦呢？”
黑猫说道：“我们这里的人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和你们的世界完全相反。”
陆小佳说：“可这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呀，你们怎么活动的，我咋没看见？”
黑猫说道：“我们的活动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就像我的这副身体，行走起来脚跟也是离地的，而猫的爪子有肉垫走路没有声音。”
陆小佳急忙说道：“那我刚才在窗口的大喊会不会把梦兽惊醒？”
黑猫说道：“会，也不会。”
陆小佳说：“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黑猫说道：“寻常情况下，梦兽早就醒了，可你运气好，今天是‘血月’。”
陆小佳说：“我看到了，月亮是红色的嘛。”
黑猫说道：“‘血月’说明梦兽正在熟睡，它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所以咱们才能安心的在这里喝茶。”
陆小佳说：“梦兽长什么样子，你们见过吗？”
黑猫说道：“没人知道，见过的人都死了。”
陆小佳说：“其他人在哪里？”
黑猫说道：“你只来一次，他劝你还是不要见到他们为好，我们这里的人类和你以往见过的不太一样，怕吓到你。
“万一你的尖叫声惊醒了梦兽，很多人都会遭殃。”
陆小佳说：“你们这里有时间概念吗？”
黑猫说道：“有的，我们的时间就是梦兽，它睡着这里就是晚上，醒来这里就是白天。”
陆小佳说：“如果你们白天不睡觉会怎么样？”
黑猫说道：“也不会怎样，只是不能见到阳光，否则就会消失。”
陆小佳说：“为何会这样？”
黑猫说道：“这个世界和你们的世界相反，在你们世界里阳光能滋养万物，可在我们这里却是毒药，身体暴露在阳光之下的部分就会消失，当然我除外。”
陆小佳说：“因为您的灵魂在猫身上，所以只要让原本的肉身不见阳光就会安全。”
黑猫点了点头：“你小子还不笨，是的，这就是身为离魂者的好处。”
陆小佳说：“您的身体为何会消失了心脏，也是被阳光弄的吗？”
黑猫说道：“不不不，我不是。”
“我的心脏是自己亲手挖出来的。”
陆小佳神情诡异的盯着眼前满脸骄傲的大黑猫，心想：“这尼玛有什么骄傲的，自己动手开膛破肚，自残，这也太变态了。”
接着定了定神继续问道：“为何您要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
“您又是怎么做到的呀？”
黑猫说道：“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是不能拥有完整身体的，准确的说是不配。”
“再说了，我们世界的死亡规则也和你的世界不同，没心脏顶多做个离魂者，又不会死。”
黑猫摇头苦笑的了一下：“至于怎么做到的，该怎么跟你说呢...”
“为了生存，一切都是为了能活着。”
“就像在你们的世界里有句话叫：‘活的像个人样’。”
“可在我们这里，就算活的不像个人，也要活着，继续活着，活着等待黎明。”
说完最后一句话，黑猫有些感伤，眼角一滴清泪不自觉的从腮边滑落。
陆小佳见此叹了口气，貌似明白了眼前这位老人的痛苦，但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继续问下去：“为何你们不配拥有完整的身体？”
黑猫说道：“这全因梦兽的需要。”
“梦兽就是我们这里的王，作为统治者，它需要这个世界变得精彩和有趣。”
“我们作为它治下的臣民只能完全的配合跟服从，因此为了生存，我们只能被迫变成各种异类。”
陆小佳继续问道：“离魂者是挖去心脏，其他的异类都是没了身体的哪一部分？”
黑猫说道：“挖去心脏的叫离魂者，割掉脑袋的叫飞头蛮，切断四肢的叫人彘等等，还有很多。”
陆小佳说：“确实挺吓人的，我明白您为何不让我见他们了。”
“如果有人就是不想自残身体，梦兽会吃了他吗？”
黑猫说道：“不会。”
陆小佳说：“那你们为何还要这么做？”
黑猫说道：“因为梦兽是这里的王，王的意志就是一切，我们必须服从。”
陆小佳叹了口气说道：“唉，好吧。”
心想：“‘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套说辞我还是烂在肚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