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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兵围大梁
秦王政二十二年,卯月春风。
王贲率领十万大军,自荣阳东进,趁着魏军主力猬集大梁东部,其领兵神速如风,仅仅不过五日,便在魏国一片愕然惊恐中,率兵将大梁围得水泄不通!
王贲不动如山岳,难测如阴阳,动如雷霆万钧,山崩如地裂!
身处于三军帐下,却能对千里之外的河北、河南两路大军如臂指挥。
锋稿交于原野,而决策于九重之中。机会变于厮须,而定计于千里之外。
王贲以河北秦军扰魏东部,吸引魏军目光,然后瞒天过海,声东击西,将去年攻楚时遗留南阳之众,顷刻收拢,组织投入魏国战场。
趁魏军主力东顾,不及回援,王贲一出手,便是石破惊天之击,直围大梁,绝杀魏国!
消息传扬楚国,素来关注秦魏战事的楚国上将军项燕,闻之亦惊愕不已,对王贲这神之一手,赞叹不已。
无人料及,秦军两大重兵集团分割河南、河北之失联局势,各自为战之局,却为王贲一手盘活。
遥控指挥夹河分守之两大重兵集团,南北夹击,东扰西袭,顷刻间局势瞬反,原本秦魏僵持之局,瞬变为秦军锋锐,魏军岌岌可危。
王贲之战略欺瞒动作,瞒过了秦王以外的所有天下人,一朝揭幕,天下为之震动!
之前的寂静无为,沉寂不动,在斯时化作九天雷霆之怒,仅仅五日,大梁被围,魏国被实质性割裂为二。
在单父接到从大梁传来消息的夏元,一时为王贲的大手笔所彻底惊愕!
难道这就是天下之将的手段吗?
以天地为棋盘,遥控河北、河南千里战线,十多万大军,瞬息之间割裂魏国,直抵魏国死穴。
此刻夏元穆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兵权谋略与王贲战略手段一比较,宛如萤火比皓月,相见之下高下立判。
自己终究仍属于战术之列,与王贲这等天下之将的战略范畴相较,实乃相差甚远。
斯时夏元悄然无声之间收起因单父之胜而日益骄固的内心。
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夏元,甚至连刚刚升职晋爵的喜悦之情都为之减少许多。
与王贲、韩信、项羽这等绝世名将相较,自己相差甚远,且不可骄傲自满,仍当勉励前行。
夏元内修自我,回首望着因升官而兴奋议论纷纷的众人。
此番单父之战的酬功终于在等了数日后到来,此战夏元因功升为骑军侯,晋公乘之爵。
可戴鹖冠,享四百石岁俸,可得八顷田,二十宅地,可食邑三百户以上赋税,赏赐三十六户奴仆,替夏元耕种缴纳赋税。
以秦制,公乘可乘公车出行来往,往后若有封地,便可称君。
如宁陵君、长信君等,皆以封地为号,然自嫪毐叛乱后,秦国已不再实封,仅以食邑之地为封号。
而食邑之赋税,则由朝廷官吏代收转交,故秦之君,有名而无实。
即便如此,夏元已甚满意。按秦制,一顷为百亩,秦国一亩为二百多步丈量之大亩,非山东诸国所行之百步小亩制。
故八顷良田,即为八百多亩,相当于后世之三十六万多平方米,五十一个足球场大小。
此番赏赐皆以原籍发放,夏元乃辽东籍贯,故赏赐田地、宅地、奴仆等皆会发放在辽东襄平县。
此举颇合夏元心意,省却中间接收之麻烦。
除夏元晋爵公乘外,夏乌亦晋爵公大夫,岁俸三百五十石,得七顷田,七宅地,见县令、丞时揖而不拜,可戴双板长冠,颔下黑缨,赏赐二十八户奴仆。
老二夏雅亦为公大夫爵,夏雅与夏乌皆升职为骑司马,其下众人,皆有晋爵、赏赐。
待众人热议过后,夏元遂开军议,此次增加了一人,数月前劝阻夏元莫斗气的赵国降将李必,此后归夏元麾下调遣。
随同李必而来的,还有李必麾下的一千赵地骑卒。
如此,夏元麾下兵马增至两千余众,加之先前调拨之两千操徒,与事后补充之两千校徒新兵,往后夏元共统领步骑六千余众。
如此益兵,夏元麾下由原来之纯骑兵,逐渐变为步骑结合之混成部队。
虽称六千人马,实则除因战争征发之两千操徒外,真正士卒不过四千余众。
再除去从河北征发之两千校徒新兵,真正的主力仍然为两千燕赵骑兵。
夏元既坐,目环军帐中数十将校,略整辞令,乃言曰:
“今者大梁被围,魏人惧缩外黄之地龟缩不前,然观西路军情势,王将军似欲围梁以毙之,从而围城打援。
是以羌瘣将军有命,令吾等以单父为据,自魏东南而兜,进攻下邑(宿州市砀山县)、砀县(永城市芒山镇)、酂县(永城市酂城镇)、谯县(今亳州市谯城区)诸地。
此战略有似关门打狗之势,一旦我军成围于魏东南江淮地区,敌军遂为我所困。
届时,我可战略缩围,尽歼魏军于外黄之中,如此,一战而定乾坤,屠魏军之主力,魏国灭矣!”
夏元言讫,环视群僚,且观诸君何以对,李必新至,持重不露锋芒,静坐弗语。
余子皆沉思状,同瞻夏元侧畔之夏乌,夏乌见众人目光所集,不推不让,略加沉吟,启口道:
“战略视之,王将军之谋略,其志不小,欲一鼓作气,鲸吞魏军十数万。
我师若进击魏之东南,外黄魏军将陷两难之地,若魏军赴援东南,则外黄必虚,西路我军乘虚而入,危险矣。
且魏军若援兵不足,杯水车薪力不从心,无返矣。
若魏军见我军在其东南攻城略地,而无动于衷,则早晚为吾所围,自困死地。
若其不救东南,又不坐以待毙,而赴大梁解围,此正中王将军下怀,必为其所逐步蚕食。
故战略之上,此计高明。唯攻城之时,战术或有难处耳。”
“如此说来,君亦赞同挥师南下矣,然有疑乎?”
“然也,一疑,我师从泗上南下,逼近江淮楚疆地区,楚国将何以应对,是否会唇亡齿寒,援魏抗我?
若如此,我军寡而楚军众,恐有危险矣。
二疑,此次南下,深入魏腹,攻城略地后,为防后路被断,必留兵守后方。
如此,愈深入则兵愈少,是否会困顿于魏国城下,延误战机,岂非大过?”
闻夏乌之忧虑,夏元眉头微蹙,视余人曰:“尔等可有良策,以免夏乌所言之困厄?”
夏元言毕,众人寂然,忽然人群中已经是不更骑屯长的吕泽出言道:“妹夫,欲解此困,我有一策。”
见吕泽鲜少出谋划策,夏元微笑,欲见识历史上声名显赫之吕泽有何高见,遂点头示意吕泽但说无妨。
得到夏元肯定的吕泽,赧然视四周将校,继而思虑道:
“妹夫欲避此困,不如请骆甲军侯率部掩护我军侧翼,如此后方有援,后路自然不绝。
若楚军来攻,亦可随时支援我军。
以我观骆军侯事态,必然不会拒绝,毕竟骆军侯的军务本就是单父一带,让其向前挪动个百十来里不碍事。”
见吕泽欲请骆甲为援,夏元熟虑后,点头道:“或可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