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遇刺
丁宗诚跟林如海在小船上说了一小会儿话，随后就送林如海离开了。
说真的，他也想跟着林如海一起进京的，只是可惜，他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是不敢随便乱跑的。
船行了一夜，就到了扬州以北的高邮县地界。
一大早，林如海洗漱过后，站在船头凝望着平静的河面。
河面上船只很多，大多是负责南北交通的货船，偶尔有一两艘客船，看制式也是朝廷所有的。
在这些船中间，还有一条船很特殊，它两头都是尖的，不但每一边都有船桨伸出来，而且还有高高的桅杆。
这应该就是附近官军的战船了，他们的职责是预防匪患，保证这条南边生命通道的安全和畅通。
船只又前行一阵，河面突然开阔了起来。
“老爷，这里就是高邮清水潭了，上次秦慎之秦老爷，就是在这个地方遇上河匪的。”
老管家站在林如海的身后，给对方解释着这里的情况。
“河匪？呵呵，且当他们是河匪吧。”林如海轻声冷笑几下，继而就不再聊这个话题了。
正在这时，一艘轻盈的小船从他们的斜后方插了上来，对方的船小轻快，很快就到了跟他们齐平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的林如海还有官船上的护卫，根本就没对此太过在意。这里毕竟是运河之上，偶尔有船出现在他们的身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异变就在人们最不在意的时候发生了。
就在那艘小船在最靠近官船的位置时，一阵弓弦的崩裂声中，几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林如海所在的方向射了过来。
“老爷小心！”老管家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将林如海扯到一边，自己则是迎着利箭射来的方向护了过去。
三支利箭同时射在了老管家的身上，这让他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人就顺势栽倒进了河里。
只是被他扯了一把的林如海同样没能逃过这一劫，一只从老管家腋下穿过的利箭，不偏不倚的，正好射中了林如海的咽喉，当场毙命。
“老爷！”
“大人！”
众多的家仆护卫冲了过来，急急护住了被利箭射中的林如海。可惜为时已晚，被利箭射穿了咽喉的林如海，如今已经说不出来任何话了。
他的手死死抓住自己的一个荷包，举在自己的眼前，挣扎着不想咽气。
“老爷，我会将此物交给夫人的！”扶着林如海的一个护卫猜测的说了这么一句，希望能让林如海安心的去，只不过他这句话说完，林如海挣扎的更加激烈了。
“老爷，属下懂了，这个东西留给少爷，你是让我交给少爷对不对？”
听到对方如此说，林如海的手终于放松了。
只不过他的手一松，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再也撑不住了，就此卸了全身的力气，撒手人寰。
不提船上此刻的混乱，还有家将护卫们疯了一般的找船追击敌人，单说那位得了林如海临终嘱托的家将，此刻将那个带着林如海鲜血的荷包揣在身上，等到船一靠岸，他没跟随其他人一起去往衙门，而是一个人默默的换了衣衫，径直的往京城而去。
他名叫李威，一家三代都是林家的家将，对于他，林如海是十分信任的，因此他知道京城里还有一个老赵，在跟他们家的少爷保持着联系。
老爷既然临终嘱托他将这个荷包送到少爷手中，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至于说是什么道理，那就不是他这个身份的人该考虑的事情了。
林如海的死，尤其是被刺而死，这在整个东南地界的官场上，引起了强烈的震动。
毕竟林如海可不是普通人，更不是普通的官员。
他是前朝探花，目前更是朝廷的三品大员，在死之前刚刚卸任了东南巡盐御史的差事，准备赴京陛见的。
不单是如此，他还是开国诚意伯的后代，林家更是一连四代承袭伯爵，不曾降等。单单是这份圣眷，在这大夏朝不算是独一份，那也是屈指可数了。
不但如此，林家祖籍杭州，更是和金陵四大家来往密切。他的夫人，还是金陵贾家的嫡女。而这个身份，放在某些人的眼里，那就更是不得了的。
贾家的女婿、朝廷的重臣、世袭的伯爷，就这么被人堂而皇之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了，这个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东南大地。
只在事情发生的当天，高邮的县令，扬州的刺史，甚至江苏巡抚，江南两省总督，悉数到了高邮县，过问此事。
而在这帮人在仔细斟酌如何给皇帝上报的时候，锦衣卫的报告，已经在事发后的第二天，就快马进了京城。
“林如海被刺身亡？”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他手里的两颗玉球掉落在了地上，他都没有发觉。
林如海被杀了！奉召进京的路上，被人大鸣大放的刺杀了，这个消息，简直有些颠覆了皇帝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自己通过这些年的隐忍，努力，已经做到了对这个老大帝国的控制，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对这个帝国的掌控力，竟然低到了如此程度，他的一位“心腹大臣”，竟然都能这么被人堂而皇之的给杀了！
而对手竟然连掩饰都懒得去掩饰，直接一箭把人给射死了。
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此时此刻，惊惧，无奈，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纷至沓来，让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他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老半天都没能坐起来。
对方如此做，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虽然穿着龙袍，坐着龙椅，但你终究啥也不是！
甚至于，此时在皇帝的心里，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
是太上皇吗？
皇帝不敢确定。
太上皇和他之间的战争，已经打了这么多年了，虽然很多时候也是激烈而残忍，但好在他和太上皇还是有默契的，基本不会牵连到国事上来。
这毕竟是他们老杨家的江山，自家人打归打，闹归闹，可是不能把这个江山给弄废了的。
可如今林如海被杀了，这可就是影响国家的大事了。
而且林家几代以来都是以纯臣的形象立在朝堂上的，这样的一个人物，按理说更加亲近太上皇一些才是的，怎么可能被太上皇干掉呢？
难不成，是恨他的儿子给自己治好了病？
不，不会的。
皇帝心中刚刚冒出来这个念头，就被他给掐灭了。就算太上皇真的因此对林如海不满，也不会用这种办法杀掉他。
正在皇帝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走进了御书房，扑通一下就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启，启禀陛下，太上皇传旨召见。”
“哦？父皇传我所谓何事？”皇帝面无表情的对着下面的小太监问道。
“太上皇说，要跟陛下商讨林如海遇刺一事。太上皇还让奴才禀告陛下，说此时关系重大，让陛下万万不可轻忽。”
听了小太监的话，皇帝依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表情，他的内心不停的思索着。
这是太上皇故意这么说的？
还是他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有一点，皇帝越来越确定了，林如海应该不是被太上皇给干掉的。
喝退了过来传话的小太监，又将屋里的所有人都轰了出去，独自面对自己的皇帝，感觉自己的手脚不由自主的开始抖动起来了。
这件事不是他，也不是太上皇，那么另一只手的存在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了。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的让自己安定下来。他是皇帝，他必须冷静下来。
父子俩争斗了这么多年，谁能想到，竟然让外人发展到了这种程度，都敢公开杀人了，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对方敢公开杀人，就代表起码他们自认为对整个局势的控制力，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上了。他们能够料定，自己根本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如此才会这样的肆无忌惮。
而更关键的是，他到现在，都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到底是哪股势力在跟他作对，在窥视皇权。
半个时辰后，终于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皇帝，带着几个随从进入了奉圣宫。
父子俩在一起待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宫里都掌了灯，这场谈话才结束。
只是皇帝再出来的时候，满脸的阴云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刚刚走出奉圣宫的大门，就借故杖毙了一个守在宫门口的小太监。
在场的宫女太监都能猜得出来，皇帝和太上皇的这次谈话很失败，皇帝是真生气了，这次用这种杖毙奉圣宫小太监的手段，朝着太上皇示威。
而此刻的林沐，依旧还躲在那个狭小的米仓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事。
李威是在林如海被刺的第三天进的京城，他一进京，首先就去找了老赵。只是当他从老赵口中得知，他们家的小少爷现在还憋在皇宫里的时候，人也傻了。
怎么会这样呢？
他是来送东西的呀，可特么小少爷现如今被困在皇宫里呢，这你让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