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思
黛玉欣然听命,笑道:“昭阳哥哥如此关切于我,黛玉福薄,实在觉得受宠若惊,但转念又想今后毕竟是一生纠葛,又略坦然了罢。”
说罢自悔失言。
但见秦昭阳面上微微一愣,只好找补,略有些尬意:“在家父亲也是这般教养我的,惜福养身比什么都重要。”
我是不是应该害羞一下?
但我又不是实心的古代人这种程度实在是害羞不起来啊,但是不害羞黛玉会不会认为我脸皮厚啊?
不过黛玉此直率露骨模样,倒是颇有些随遇而安的意味,如今看来,并非是在人人面前都那般清冷孤傲的!
脑海中千头万绪之后,秦昭阳干咳一声,却又咧起嘴角:“黛玉,你别怪我有些突兀。”
“我见你似乎身子骨不太好,正巧今日儿科圣手郑太医在宫中当值,我已命人前去将他请来为你诊治,也好早些明晰体虚之根本,早日开始调养。你觉得如何呢?再者你如今常吃什么药?毫不夸张的说,宫中药材于全天下也是最丰富的,挑一些搭配些方子你带出宫。”
黛玉本还自悔失言,回想起还是有些‘羞煞我也’,却又听见秦昭阳话里话外都是如此关切自己,不由感动道:“秦公子这样为我着想,我感激都且来不及。只是从小不知试了多少偏方,请了多少名医尽皆不见效,如今吃着人参养荣丸调养。”
以前读到“吃人参养荣丸”处时,秦昭阳还特意查了什么是人参养荣丸。
人参养荣丸用人参、当归、茯苓、肉桂等十二味药材制成大蜜丸,温补气血,用于心脾不足,气血两亏,形瘦神疲,食少便溏,病后虚弱等,就是一个日常吃着温和滋补的药丸。
虽然名字听上去相当名贵,估计价值不菲,但实则上却是物美价廉,价格相当的亲民。
这样一想还是现代社会好,生产力进步了,福泽百姓啊!
咳咳扯远了。
只不过这个药方后来宝钗说觉得人参肉桂太多,补得太热,又给黛玉推荐了冰糖炖燕窝。
虽然秦昭阳受自己现代老妈的影响,再加上如今穿越已有一些年岁了,承认中医药自成体系而且也算是颇具效用;但是以他一个现代人视角,燕窝不过就是富含一些蛋白质或者氨基酸嘛,还不如吃鸡蛋或一些奶制品。
宝钗也是把自己认为最优良之补品推荐给黛玉,虽然具体的东西其实没作用,但是理论大差不差。
打好身体基础还是应该从养好肠胃开始,再谈其他。
不过一想起金陵十二衩,秦昭阳便苦恼,因为......
既然都快成林妹妹夫婿了,以后说不定偶尔也会去贾府交际一番,见见其他几个佳人。
一想起秦淑皇贵妃昔日宫中的那位宫女,倒不是他浪子花心,只是因为还在一年前刚刚穿越不久的时候,自己入宫拜见胞姐,昔日自己的名声还没有过多改善,虽说经过了先前南安郡王那事自己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时候的秦昭阳还并未真正的收心,被迫屈服于“淫威”罢了,再如何声色犬马必也瞒着父母,不那么高调了。
只是那丫头听说自己即将被赐婚,会如何反应呢,话说自己也好些时日不见她了......
想到这里,见黛玉用手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秦公子,缘何呆愣了呢?”
“啊,没,没什么。”
“我在端详你吃的那什么,人参养荣丸对吧?”
话音未落,只听见宫女道“郑太医到了”,又闻一老者声音如洪钟大吕般道:“谁又吃什么人参养荣丸了?那是甚么玩意儿?”
便忙向门口看去,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走来,后面小太监紧步跟着提着药箱。
秦昭阳忙站起来笑到:“郑爷爷,您怎么又一副活雷公的模样。我这里可有一位豆蔻年华的佳人,禁不得您吓唬。”
那郑太医站定,瞧了黛玉几番,吹胡子瞪眼道:“果真如此,都是胡乱吃药吃成这般的!”
秦昭阳忙对他使眼色,又对黛玉道:“黛玉勿惊,这位就是我和你提到过的郑太医,他性子就这样急躁,心却是不坏的。”
又对郑太医道:“郑大太医行行好,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全赖您给彻底根治病患呐。”
“呦,难怪对你小娇妻这个操心呢?你这混蛋也有今日!哈哈哈!”
见状,郑太医竟开始抚须大笑起来。
“哎呀,郑爷爷,你在瞎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怎么就八字还没一撇了,这小娇妻,果真娇媚,甚是娇弱了。你这小子有福气啊......”
“好了好了,你这老登,闭嘴!”
见得那黛玉已经脸色绯红,这老登再戏谑调侃仿佛就要仓皇离去,又见得秦昭阳对自己怒目而视,郑太医这才好悻悻然闭嘴。
秦昭阳尴尬的看向林黛玉:“林妹妹,咳咳,别见怪,他是这样口无遮拦的一个臭老头......”
“没关系......”
黛玉羞涩的款款站了起来,心中想到世人脾气的千奇百怪,听闻有些人看起来垂垂老矣,行事作风却越来越像那调皮的垂髫小儿,就是俗语说“老小孩”,如今看来果真令人啼笑皆非。
又见秦昭阳和郑太医言语之间很是熟稔,因此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微微一礼。
郑太医见了仿佛做错了事心虚般,这才换了一副尴尬的笑,只道:“看就看,看看就看看。”
秦昭阳扶着黛玉坐下,小太监忙开了医箱,拿出号脉枕,秦昭阳在黛玉手上细心的铺好了绢帕,一旁的丫鬟白鹭搬来一个绣凳。
因着黛玉年岁不大,也才豆蔻年纪,所以并不十分避讳,于是郑太医坐下把了脉,又细细观察了一番黛玉的神情脸色,问些平日饮食起居等,望闻问切了一番,黛玉陆陆续续规规矩矩的回答了。
秦昭阳一面听,一面心内感慨:黛玉平日里着实是食量太少罢!
早上不过吃一碗稀粥,午间随口尝几道菜,配着小半碗饭,晚间也不过吃点小菜加汤羹,一日到头都进不了多少米,也不成吃的多少点心。
但是黛玉稍稍多贪口一些就消化不良,食量如此小也全然不见饿意,可见肠胃实在是太弱了。
再加上平日也就向长辈请安略走个不到一刻钟,剩下的时间极少外出活动活动身子锻炼,只是坐着看书或者倚在塌上。
吃得少,营养不足,就没力气锻炼身子;不活动身体不消耗,肠胃蠕动的也少,消化功能愈发的不良,如此循环往复,哪怕原本常人身子康泰也会日渐体虚,更何况黛玉本就先天不足呢。
若想改变黛玉的体质,根本道理还是得改变生活习惯。
每日循序渐进的活动多起来,多吃些滋补温养的食物,循序渐进,身子骨才会愈发硬朗起来。
躺着不动吃些乱七八糟的补品比如燕窝之类的,屁用没有。
秦昭阳想着,果听郑太医道:“这小姑娘不过就是自打娘胎里便体弱,没什么大问题,又加上少吃少动,成这般模样不很正常。”
“所以吃药其实也不是那么紧要的事情,首要是将脾胃好好调养起来,多吃点好的才能改善情绪。”
“再要闲暇时间多多活动,哪怕是散散步也好,别总在屋子里闷着。若是放得开,练练五禽戏最好。别总吃什么人参肉桂。体质太弱,吃的太补便会虚不受补,一日三餐,食疗调养为佳。”
“还有,你年纪轻轻的缘何整日脑海中千头万绪?挎着个脸,有什么好一直胡思乱想?放宽心,人最忌讳的就是和自个过不去!”
“哪怕天塌下来了,也是先砸到个高的!”
郑太医劝道。
黛玉一面听,她也明白此理,默默点头,只是忽想到什么,却又神情阴翳起来。
秦昭阳见了,想一想,心中一动,对郑太医笑到:“不愧是郑爷爷,话糙理不糙呵。只是我们林妹妹现在是客居外祖家中呢,行动多有不便的。”
“怕是要过些时日,回到了自己家中才方便。劳烦郑爷爷赐咱几个药方,先在宫中配好,吃了慢慢调养着吧。”
郑太医听完,又看了黛玉两眼,道:“嗯,我管用的法子都说了,你们最好听进去,否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说罢要了笔墨纸砚,暂且写下一个药方,道:“此方先吃段时间,看看效用。”
又道:“罢罢罢,我直接去那药房配好了赠你,送佛送到西嘛。”
秦昭阳不禁喜道:“多谢郑爷爷,我叫白鹭跟着去取,不烦郑爷爷再跑一趟。过些时日,还得劳烦您再费心瞧瞧呢。”
一面心想,果然黛玉惹人怜爱,连这脾气像头犟驴的臭老头都如此不厌其烦。
黛玉也站起来行李,道:“多谢郑太医。”
郑老头道:“谢什么谢!小小年纪放宽心,好好养身体罢。”便起身要走。
秦昭阳黛玉将郑太医送出殿外,白鹭跟着去了。
黛玉因刚刚想到自己客居贾府,虽外祖母和兄弟姊妹待自己都不能再好了,但是终究不如自小生养起来的家中行动方便自在。
若是在自己家中,爹爹听闻此方,必不会在乎什么不甚雅观,不过是五禽戏,第一时间会让自己慢慢习练。
但是身处贾府,偌大一个家族人多口杂,别说练五禽戏,说到底毕竟也是寄人篱下,偶然在园子里多行几步都怕冲撞了甚么,要谨小慎微,更别说特地吩咐厨房做什么食疗的方子了。
时移世易,自己又怎么能彻底放松身心呢?
又想起从前在家中母亲尚在的时候,父母恩恩爱爱,自己又是何等自在惬意,所以一时颇为心酸。
不想秦昭阳竟像是与自己心意想通罢,句句贴心,黛玉心中几分感动,一时间内心却温暖了许多。
秦昭阳本想问黛玉届时是否愿意回扬州旧宅居住,但是又觉得今日初见,还是少说为妙,又不是立时便行嫁娶之事,总还有几个月的。
他便岔开话题,拿出自己给黛玉准备的表礼等物,一一说起,一时拿着自己的胞姐专门为她挑选的缎子,本想着比划一下看是否合身,但细想又不太合礼数,于是赠予她让她回去后可以穿戴试试,那些回去送给姐妹们也可;一时将一枚白玉雕琢细致的鸾鸟坠子系在黛玉腰间,黛玉要推辞,秦昭阳只首次强硬了一回;一时白鹭回来了,又给黛玉将药材都便携的装好。
看着时日将近,便命人去接贾母。
黛玉来宫中这一日,只有开头是心怀忐忑,紧张万分,呆得越久,越觉得轻松自在,此刻的他对眼前这位细心体贴之至的贵公子充满极好的印象,充满了极大好感,甚至颇是受宠若惊,自己何德何能,缘浅福薄,能得遇如此良人?她只担忧自己配不上这般人中龙凤罢!
他与那些谣传的顽劣登徒子分明丝毫不相干,只感慨人言可畏,万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因此到了离别之日她竟还有些不舍与留恋了。
秦昭阳便和她约好了,大概下个月谷雨时节再接她入宫,正好再叫郑太医看看,黛玉应了。
一时贾母来,秦昭阳笑到:“今日我见黛玉似乎体有亏虚,便请了宫中的郑太医给黛玉把了脉。郑太医日常是照顾皇子公主,医术了得。开得一个药方,已经在太医院将药配好了一个月份的,我托大烦请老太太应我,下月谷雨时分再将林妹妹接来。”
贾母今日得见元春,心中也知是秦淑皇贵妃和秦昭阳的情分,又见有宫女捧着丰盛的礼品,又听说还给黛玉请了太医,听秦昭阳如此关照,也是感慨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啊?
因此便没有理由不应下。
贾母黛玉又去拜别秦淑皇贵妃,秦淑皇贵妃并未再见,只是另有赏赐。
时辰已近未末,二人便告辞回府去了。
送走黛玉,秦昭阳这才总算松口气了。
去他的还泪之说,我偏要黛玉此生无虞,快快乐乐的度过每分每秒!
就算古代中医作用有限,还有杀手锏呢,总能让黛玉彻底痊愈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