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225.黑色巨球

黑色的云雾缭绕，从天到地，全然包裹，月光都无法穿过。

雪月心以为是自己太过疲惫，看花了眼，毕竟哪有光照不亮的地方，于是缓缓闭上眼睛，左右手纷纷捏住拇指与中指，随即浓郁的，沁人心脾的，醒人心神的药香便蔓延开来。

再次睁开眼，雪月心的疲惫已经去了不少。然而，眼前所见依旧是跟之前一样，黑云压城，光也穿不过的黑色云烟，在不停涌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月心带着疑惑，向着黑暗走去。

每靠近一步，雪月心的心中都会漫上些难过，为了那些已经逝去却又回来的记忆难过，为了那些看不到最终结果的未来难过。

忽的，一滴眼泪从雪月心的眼角滑落，雪月心惊地顿住。

“我怎么会流泪？”

突然想到什么，雪月心原地慌忙打转，四处寻找，但是除了飞来飞去，蒙蔽月光的黑雾，什么都没有。

“这里，不对劲。”雪月心微微皱眉，因为风花雪月大成之境，天道加身，自然之力是难以迷惑雪月心的，但是现在她的心绪，却被眼前的黑暗空洞干扰了。

“难道......”雪月心的眼睛猛然睁大，“乱我心的，不是致月之境的梦魇，是人......李莲花！”

雪月心右手腕一转，捏住拇指与小指的瞬间，满月之烛，跳跃在雪月心的指尖。

看着手指上立着的，虽然明亮，却只有苹果大小的满月，雪月心不由一颤。毕竟，风花雪月大成之境的雪月心，可以身呼风来，可信手拈花香，可恣意召冰雪，可化月更昆仑。

但是现在，她的月被压制了，不光无法照亮眼前的黑暗，还被迫变成小小的烛火。

“李莲花，你的梦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雪月心不由紧张起来，虽然在李莲花进来修炼前，已经有所准备，并熟悉掌握了龟息之术。

按照雪月心之前在天外神境的秘境中，修炼风花雪月致月之境的经验，龟息之术，可保修炼者在月下梦魇中，保有一丝清醒，以旁观者的身份，分辨眼前所见是真是假，以帮助自己逃脱梦魇的束缚，最终在虚妄中参悟。

但是现在的情况，只怕李莲花还是没有逃开梦魇之困，或者，李莲花还没有来得及进入龟息状态，便被梦魇悄悄困住了。

可是，李莲花怎么会被梦魇困住呢？

人之痛苦，噩梦难醒，一是罪者自怕，夜鬼敲门，心怀鬼胎，昭然若揭。

这对于李莲花而言，根本是无稽之谈。

二是生离死别，亲缘难舍，念念不忘，终无反响。

可是李莲花他能够坦然面对，与自己哥哥如出一辙的吕莲蓬，又怎会被已逝兄长李相显困住？

三是少年登高，中年丧志，妻离家散，浑噩孑然。

这确实是李莲花的亲身经历，但是哪怕是深重碧茶之毒的十年，李莲花也在努力地热爱生活，他为自己建造了精美的莲花楼，莲花楼中，处处整洁干净，花开四季，烟火天天。就算面对昔日所爱改嫁他人，李莲花也只是劝慰乔婉娩：“不爱一个人了，也不是需要自责的事情。”这样的李莲花，怎么可能受其所困？

四是轻信他人，兄友背叛，脏水污身，无可辩驳。

确实，四顾门背叛了他们的门主李相夷，但是从李莲花舍弃李相夷这个名字，改叫李莲花那天起，李莲花就替李相夷原谅了一切。

无论是给自己下毒的，曾经李相夷的军师云彼丘，还是害怕自己活着，不惜败坏自己名声的，曾经李相夷的护法肖紫矜，李莲花都真心希望他们好好活着，为此不惜牺牲自己。就连曾经，阴差阳错将李相夷打落神坛的笛飞声，李莲花也与其处成了挚友。

所以，这种梦，李莲花根本不可能会有。

五是妄念加身，欲登高位，烈火焚魂。

作为南胤皇族与大熙皇族的血脉，李莲花本可一争那九五之尊，但李莲花选择了将当时，唯一一株可以救自己性命的忘川花，双手奉上给了大熙的皇帝，以自己命不久矣打消大熙皇帝的猜忌。

原本雪月心也以为，李莲花如此作为，是因为自己时日无多，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没有意义。所以，在雪月心治好李莲花，帮助李莲花恢复功力之时，就试探了李莲花。但是，李莲花拒绝的决然，这一路在雪月心身边，李莲花也只是想要做一生的李莲花。

雪月心越想，心中的不安越甚，寻找李莲花的脚步也不由慌乱起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雪月心突然想到了什么，顿道：“难道，李莲花是因为自责，自责自己害死了师父？”

除了这个，雪月心实在是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梦魇，能够困住李莲花。

可是，李莲花已经亲手了却了单孤刀的性命，替师父漆木山报了仇。连一直不肯回的云隐山，后来也能坦然回家，甚至带着雪月心，去见师娘，去漆木山的坟前相告。就算还是对师父的死心有愧疚，也绝不可能绊住李莲花，走出梦魇的脚步。

“所以，李莲花，到底是什么，困住了你？”

时间一点点过去，雪月心的不安愈加浓郁，几个呼吸间，雪月心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雪月心明显感觉到，黑雾给人带来的伤感、绝望变浓了，就像是一个人的心，一点点死去了，只留下行尸走肉，拒绝一切生念。

原本立在雪月心右手指尖上，苹果大小的满月，如今只剩下樱桃大小的光亮。雪月心连忙捏住另一只手的拇指与小指，一个樱桃大小的满月便在左手上立住，将两个樱桃大小的光汇聚在一起，终于满月又恢复了苹果大小。

应着苹果大的满月之光，雪月心发现，四周的黑色云雾在朝着一个地方汇聚。循着黑色云雾流动的方向，不知道走了多远，雪月心发现了一个大半个人高的黑色巨球。

原来，黑色的云雾一直朝这里汇聚。纠缠之间，黑色云雾竟相互缠绕成黑线，黑线又一圈圈缠绕，如同蚕吐茧般，一点点包裹，成了一个结实的黑色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