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钉头七箭书
随着钟鸣,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白川等人抬眼看去,大量带着青铜面具,打着赤膊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些青面獠牙的面具上涂抹着各色油彩,显得庄重而又神秘。
很快他们分成了两拨,一拨人手持着磬鼓埙篱,各色乐器不一而足,坐在祭坛的一边,开始了演奏。
乐曲苍凉而又厚重,每次重音,都似砸在人的心口。
另一波人,手执戈盾斧剑等兵器,围着祭坛,跳起了舞蹈,他们嘴中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偶尔发出一声低喝。
紧接着,两个草人被抬了出来,竖在了供桌之前。
草人头顶足下,各点着一盏油灯,身上用黄纸写着分别写着,白川与王震球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十四根黑色的巨大箭枝被放在草人两旁,箭杆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仔细看去,似有暗淡的流光,不时闪过。
钉头七箭书!
“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手段了。”望着那集合全族之力,施展的厌胜之术,庶礼带着骄傲的神情向白川展示着,“我庶氏一族,隐藏了千年的手段,还请二位品评。”
王震球歪了歪头,顺手就把火尖枪朝着祭坛掷了出去。
意料之中的,他的攻击被一层薄薄的屏障挡住,不得寸进。
“没用的。”庶礼平静地介绍道,“这是我庶氏一族传承千年的神祭,哪怕是张之维来了,也能挡住一时三刻。”
几句话的功夫,祭祀就进行到了第一阶段,几位巫师抬着一根箭矢刺进了草人的头部。
随着箭矢的刺入,白川的眉心处突然凹陷,似乎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刺在了那里,一条血线,顺着凹痕流淌了下来。
与此同时,莫名的眩晕感侵袭了他的大脑,思维骤然停滞了,这种大脑的空白感,好似仅有一瞬,却又像持续了很久。
一阵阵低语在白川的耳边萦绕。
虽然无法确认具体的词句,但他能理解,这个包含亲和力和说服力的声音,在告诉他、引导他。
让他听从庶礼的安排。
白川微微地摇了摇头,手掐日君诀,勉力稳住了自己的灵台。
多年祭祀神灵的经历,让他能够很好地保持心念澄澈,定住心神,暂时不受影响。
但下一刻,一股无力感便沿着他的手脚爬了上来。
而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王震球,犹如喝醉了酒一般,捂着头踉跄几步,脚下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那半吊子的演神法,在神魂激荡之中,也是无法维持了,直接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的黄毛二尾子。
一边的阿绣,本想借着庶礼把注意力集中在白川身上的时候,上前偷袭,可刚刚抬脚,就脚下拌蒜,也是倒在了地上。
“说实话,白顾问,我真的很佩服你。”看着皱眉抵抗侵蚀的白川,庶礼摇了摇手上的草药,以一种居高临下地态度,笑着说道,“闻了这么久的庶氏秘药,竟然还能站得这么稳。”
看了一眼祭坛中,准备刺入第二根箭矢的巫师们,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很显然,若是他选择对抗厌胜之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庶礼,绝不会袖手旁观。
但若是先干掉庶礼,那白川可不敢保证,自己是否有足够的炁,支撑自己解决钉头七箭书的诅咒。
“即使杀死我,这祭祀也不会停止,等这七根箭全部钉入后,您就只能成为我们的傀儡了。”仿佛看出了白川所想,庶礼张开双臂,一副坦然受死的摸样,大笑道,“欢迎您加入我们,白顾问。”
果然,还是得赌一赌吗……
白川的手指不断地开合,身体中的炁在指尖汇聚,闪烁出点点金芒。
就在白川下定决心,准备先拿下庶礼之时,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突然响起:
“庶族长,我希望……你多少也能,佩服一下我!”
只见坐在地上的王震球,捂着脑袋,一边抵抗着钉头七箭书对意识的侵蚀,一边掐了个指决。
古彩戏法·粟米千斤定!
不知何时被洒在庶礼脚下的一把小米,化作一条条金色细线,如同缝衣服一般,穿针引线,将他束缚在原地。
“呼……”看到王震球出手,白川暗自松了口气,散掉手上的金光,轻声道,“庶族长,您知道吗,就算我家里人,都不敢在祭祀之前得罪我啊。”
扫了一眼不远处,刚才王震球的对手们,还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白川暗道一声万幸,办正事儿的时候,王震球还是比较靠谱的。
在庶礼惊愕地表情中,白川带着心痛的表情,从包里抽出了三根“正祭香”,点燃后在额头上一贴,高举过头顶,面朝东方拜了三拜,如此往复,循环了三次,代表三跪九叩。
然后将香插在地面上,再次对着东方深深作揖,口中念到:“辛帝天下厌为尊,贤愚无门枉断魂。莫吊龙逢哭比干,文曲下凡东财神。”
这低沉的念诵声,竟然压住了祭坛处传来的音乐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这一刻,风似乎都停了。
阳光照在白川的身上,似乎是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身,神圣而又不可侵犯。
“五方财神座下奉礼白川,恭禀。”白川保持着作揖的姿势,语调平稳而清亮,“今有庶氏一族,以厌胜惑人,祈正一福禄财神真君、天官文财尊神,降神通,惩妖邪!”
随着白川的诵念,一个长须文人的虚影在他面前显现,此人,身着火红蟒袍,头戴宰相纱帽,足登元宝,手捧如意,正是五方财神之一的文财神——比干!
比干的虚影对着白川微微颔首,将手中的如意递给了白川。
白川恭敬地接过如意,再拜了三拜,方才起身。
看到此等景象,王震球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神灵虚像做出反应。
而庶礼,更是瞠目结舌。
从最开始,企图用简单的人偶操纵,到利用吴东进行武力压服,再到现在,动用庶氏的最终底牌,以拜神压胜之术,配合理论上克制赵公明的钉头七箭书,强行篡改白川的思想。
他对白川的评价,已经一再抬高。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年仅二十多岁的白川,为何此时还留有余力,为何,还藏着其他的手段。
这个人,究竟还有多少底牌没有揭开!?
没管几人的反应,白川伸手一抛,将如意祭在空中,手捏指决,诵道:“北斗消灾,玄黄开阳。仙灵影现,明彻十方……华精气结,与神同乡。消灾自然,上升玉堂。”
随着念诵之声愈发高亢嘹亮,那如意散发出万丈金光,照向了祭坛。
那缕缕金光毫无滞碍地穿过了屏障,将所有巫师都笼罩在内。
庶礼紧张地看着祭坛,生怕发生什么,打断祭祀。
只是,出乎几人预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那金光仿佛只是普通阳光一般,除了让祭坛纤毫毕现外,似乎没有其他的效果。
“我说老白,你这玩意,不顶用啊?”王震球看着因为脱力,坐倒在地上的白川,强忍着头疼问道。
“你看好庶礼就行。”感受着空空如也的内丹田,白川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我那边,不着急,先让光照一会儿。”
“白顾问,还是不要硬撑了。”见白川施术没有取得效果,庶礼再次恢复了信心,“你若现在……”
话还没说完,祭坛那边突生变故。
一个念诵咒文的巫师,突然发出了不和谐的音调,在那低沉如潺潺流水的诵念声中,十分突兀。
哪怕是听不懂的阿绣,也能分辨出,那人出了问题。
这一声疏漏,仿佛是发令枪一般,其他巫师也都开始接二连三地出错。
原本如潺潺流水般顺畅的诵念声,变成了杂乱无章的乱叫,各种分别不清的词句此起彼伏,如同无头苍蝇,嗡嗡乱响。
最诡异的是,那些巫师仿佛没有发觉一般,经照念,舞照跳,以各自的节奏开始了SOLO。
“不可能!”庶礼目眦欲裂地瞪着祭坛方向,且不说为了这次的祭祀,他们演练了多久。
单就出错而言,一个两个还可以理解,但所有人都出了错漏,这绝对不可能。
“你做了什么!?”庶礼的情绪终于失控了,他冲着白川大声的质问。
每次布局都被搅乱,大好形势一朝丧尽,这令一直自诩智计超群的庶礼,实在不能接受。
“作为财神,可削人财气,那作为文曲星君的比干,你猜他能削掉什么?”靠在王震球身上,白川冲着庶礼,有些轻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