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阿绣的故事
头晕目眩的白川,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不得不闭上双眼,以免看多了重影,引发头晕呕吐。
“没……察觉到……炁啊?”一旁的王震球比白川更是不堪,整个人如同烂泥一样,从一桌子上滑落,软趴趴地躺在了地上,口齿不清,仿佛说句话极费力气。
“因为,根本就没用炁啊。”三人之中,唯一还拿着筷子的阿绣,突然开口了。
“白川哥哥和你这个混球儿太敏锐了。”阿绣笑嘻嘻地夹了一块鸡,放在嘴里了轻轻咀嚼,“我这点道行,可不敢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献丑。”
“阿绣?”白川半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阿绣,仿佛没法对焦一般,眼珠子乱晃。
“是我,白川哥哥。”听到白川的呼唤,阿绣丢下筷子,拿手机发了个短信后,走过去,捧起了白川的脸庞,让他能把目光汇聚到自己的脸上,“真是的,哪怕到了现在,你都不肯好好地看我一眼。”
“为什么?”感觉着阿绣那双冰凉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滑动,白川问出了心中最迫切的问题。
“为什么?”阿绣低声重复着白川的问题,突然双手一扬,把白川的脑袋甩开,大声说道,“当然是为了离开那个野蛮落后的清河村!”
哐当一声,白川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地上,剧烈的撞击让他头晕地更加厉害了,这小小的竹楼仿佛一个滚筒洗衣机一样,不断地推着旋转,那强烈的眩晕感,让他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白川哥哥,你说你那么聪明做什么呢?”听到白川呻吟,阿绣仿佛大梦初醒一般,跑过去把白川扶了起来,娇声说道,“你要是没识破庶礼的计划,我也不至于这么做啊。”
“果然是你。”一旁的王震球虚弱地吐出一句话。
早在他跟白川拿到压胜娃娃的时候,他就怀疑阿绣可能有问题了,毕竟他中途换衣服的事儿,可是只有白川和阿绣两人知道,排除白川之后,就只剩下阿绣了。
不过考虑到几人并没有隐藏行迹,未必没有庶礼派人一路跟着他们,看到了衣服的可能性,王震球便也没有言明。
“当然是我。”阿绣理直气壮的挺了挺小胸脯,“只要他们能跟公司合作,那清河村便是庶氏一族的囊中之物,而我也能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你……”白川的第二个问题还没说完,阿绣便开了口。
“白川哥哥是问我为什么如此厌恶清河村吗?”阿绣善解人意地把白川扶正,甚至还伸手给他按摩着太阳穴,以此来减轻对方的痛苦,“因为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监牢,一口棺材!”
阿绣的故事,很老套。
无非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少女,见识到了世界的广大和多彩后,改造乡村不成,想要逃离的故事。
“我是土生土长的清河村人,打小便开始修炼蛊术。”阿绣的声音很轻,脸上带着笑,仿佛在回忆童年的美好,“后来因为天赋好,被师傅收为了徒弟。十二岁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定为,大蛊师的唯一继承人。”
“你知道吗,白川哥哥,那对于一个清河村人来说,是何等的荣耀?”
阿绣的语气中充满了骄傲。
“所有人都对我毕恭毕敬,而我也在师傅的教导下,学习着蛊术,处理村中的事物,那时候,每天都是快乐的,每次想到我将会成为统领清河村的大蛊师,就连修炼都不觉得苦了。”
那时,大蛊师继承人的身份,对阿绣来说,是责任,是鞭策,也是荣耀。
小小的她对着罗淑宁给她画好的未来,一往无前地冲刺着。
直到,她因为政策,获得了清不华大学录取通知书为止。
“白川哥哥,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了异人界之外的东西,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鞋子。”
阿绣的脸上充满了惊喜,一如她第一次看到电视的时候,
“那里有太多太多的新鲜东西了,每一样我都没见过,每一样都那么有趣!”
“繁华世界迷人眼,嘿。”倒在地上的王震球不甘寂寞,对阿绣发出了嘲讽。
“我没有!”阿绣高声反驳着,“我想要的,是把这些东西都带回清河村去,让大家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这确实是阿绣第一时间想到的东西,把更好的东西带给自己的族人,这是她身为大蛊师继承人的职责。
但很快,她的积极性就遭到了打击。
阿绣带回来一些小玩意,收音机、游戏机、各类医药什么的,都被罗淑宁一股脑地给扔掉了。
罗淑宁告诉她,这些东西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是诱惑。
若是一些心志不坚的年轻人接触到这些,怕是只顾着嬉乐,而荒废了修炼。
那时的清河村,还没从魏淑芬的阴霾中走出来,他们偏执的认为,魏淑珍是被外面的人欺骗了,进而得出了外面人不是好东西,他们搞出来的玩意,也是坏东西的结论。
“我认可师傅说那些都是诱惑的说法,但,难道所有便利的东西,都是错的吗?”阿绣的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她从怀里拿出两个药盒,扔在了桌面上,“这是学校教授们研究出来,最新的麻醉药,效果甚至比一些蛊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完,阿绣走到她那一大堆行李里面,翻了一阵,竟然掏出了一把手枪。
“白川哥哥,这个你应该认识吧?”阿绣拿着手枪在白川面前比划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不断在他脸上游移,“只要轻轻扣一下扳机,就能带走一个人的生命,不用修炼,不用养蛊!”
“为什么非要死守着那些狗屁传统,不知变通!”阿绣激动地挥舞着双手,用已经破音的嗓子喊着,“我只是希望他们能看看外面的变化,我有什么错!?”
阿绣的想法与清河村那些惯于苦修的村民,格格不入。
他们不认可阿绣利用外来物件,去改善生活的想法,这种不认可和不理解,让阿绣第一次萌生了离开清河村的想法。
但,她不能。
她是大蛊师的继承人,要坐镇清河村,护佑村中族人。
没有大事,是不能随意离开的。
阿绣不是没想过,等她继承大蛊师之后,再慢慢扭转村民思想。
但当她不再认同大蛊师想法后,苦修变成了折磨,责任变成了枷锁。
在日复一日,毫无波澜的生活中,她的耐性被消磨殆尽。
逃离这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直到她遇到了庶礼,在后面推了她一把。
只要庶礼控制了苗疆,大蛊师对于清河村来说,就不再重要了吧?
那她身上的责任,也就能卸下来了吧?
这么想着,阿绣开始了与庶礼的同谋。
所以,她才在大蛊师提出,让她嫁给第一次见面的白川时,没有拒绝。
她要抓住一切机会,来打破身上这该死的枷锁。
所以,她才选择在这里给白川他们下药,想要抢走清河蛊盅。
决不能让清河村再度成为苗疆的领袖。
想要改变一个小小的清河村,就已是如此困难。
若是再加上整个苗疆,这沉重的责任与期许,足以把阿绣压死。
白川不得不承认,阿绣说得有些道理,很多时候,人类的发明要比各类异术要便利的多。
比如手机之于秘画神涂,枪械之于刀枪剑戟。
这些发明,能够以更简单的方式,更低的成本来完成目标,甚至威力还要更大。
但为什么异人们还如此舍本逐末,放着简单的不用,反而耗时耗力地去修炼那些秘术功法呢?
因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