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归处？
涂君房你个王八蛋，说的是这么把我给豁出去？
白川揉着自己散黄鸡蛋一样的脑袋，在这一片漆黑的空间里，一边行走，一边腹诽。
他是真没想到，涂君房这老小子所谓坚定陈朵信念，是这么个搞法。
本来，白川以为就是对着陈朵打打嘴炮，喊两句口号来着。
哪知道，这混蛋，竟是运起三魔派秘法，一巴掌给他抽到陈朵灵台里面去了。
号称自己得保持压制陈朵的三尸，让白川去灵台里引导引导陈朵。
虽说那三张符篆确实比自己好使了一点，但涂君房这话，也忒果断了点吧。
白川一边在这黑漆漆的灵台之中，寻找陈朵的踪迹；一边吐槽着，缓解心里的紧张。
要知道入侵别人灵台这种事儿，实际上是很危险的。
明堂金匮玉房间，上清真人当吾前。
重堂焕焕明八威，天庭地关列斧斤。
鬼知道陈朵这个思维异于常人的家伙，会不会把白川当成心魔给斩了。
若是期间涂君房失手，导致陈朵三尸回巢。
那陈朵这灵台，变成万蜃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若是被现在“肉体凡胎”的白川碰到，可就真的热闹了。
万幸的是，陈朵心思澄澈，这灵台之中，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白川很轻易地，便找到此行的目标。
一个浑身赤果，抱膝而坐的小姑娘，正是沉于灵台之中的陈朵。
除了头脸四肢外，浑身上下的肌肤，均已被体内蛊毒腐蚀得坑坑洼洼，露出里面的的血肉，看起来很是吓人。
“陈……”白川正欲上前打招呼，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觉得身上一紧。
低头一看，这漆黑的空间内，也不知从哪里爬出了数条毒蛇，紧紧地将白川的脖颈四肢缠住，竟是把他直接吊在了半空中。
“白顾问，您好。”察觉到白川的到来，陈朵抬起头，很有礼貌地打起了招呼。
我不太好！
白川努力动了动脖子，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呼吸的空间。
“陈朵，我想你应该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虽然姿势不太体面，白川可没有忘记他的目的，时间紧迫，他选择了开门见山。
“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
“为什么待在这里？”陈朵歪着头，似乎疑惑着白川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因为这里很好啊。”
随着陈朵的回答，她身后的黑暗被逐渐驱散。
一排排的儿童出现在了白川的眼前。
他们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五心朝天，一动不动。
最为显眼的，是那个唯一站立着的大汉。
那颗熠熠生辉的金牙，让白川很容易的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正是廖忠！
与外面的那个暴躁易怒的糙汉子不同，这里的廖忠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在人群之中穿行。
不时地抚摸两下身边孩子的头发，和蔼温柔。
看着眼前的景象，白川心下微沉。
果然，在三尸破体而出的同时，陈朵也受到了蛊惑，在灵台之中，为自己创造了理想中的容身之所。
有廖忠，有着一批，和她一样的孩子。
在这里，她不再特殊，她只是他们之中，最普通的一员。
“这里，真的好吗？陈朵。”白川挣扎了一下，发现并不能摆脱毒蛇的束缚后，便果断放弃了与陈朵面对面的想法。
“这里很好，白顾问。”陈朵没有迟疑，很直接地回答了白川的问题，“这里让我很安心。”
“是吗？”白川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
陈朵的坐姿可不像是安心的样子。
这种明显带着防御性的姿势，只能说明陈朵在逃避。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的话，陈朵，我没有任何意见。”
白川皱着眉，不自然地扭动着脖子，那上面传来冰凉黏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您认为，我的选择是对的吗？”陈朵仰视着白川，两只眼睛中，突然散发出惊喜的光芒。
“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川脸上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
“自己的选择，只需要自己认可就行，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看？”
“我……”陈朵张张嘴，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觉得白川这话有问题，但又挑不出具体的错漏。
“不过，这里为什么只有廖总啊，陈俊彦呢？”
没给陈朵反应的机会，白川话锋一转，便抱怨似的开口了。
“这人里也没有我啊，有点失望。还有冰淇淋呢？也没有？”
“你之前说想要的那些东西呢？都没有？”
“只有这些个木偶一样的孩子？”
“你这想象力有些贫乏啊，陈朵。”
“来来来，我教你哈，你至少得构建出来一个城市，得有好多的行人。”
“你得有商场公园，还有你身上这一身伤，也得治好了。”
“你得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带着遮阳帽，穿着一双镶钻的小凉鞋，在他们之中自由地穿行。”
“他们得笑着跟你打招呼，拉家常。”
“廖总给你开车，陈俊彦给你拎包，你们一起痛骂红灯堵车。”
“你得买一大堆甜食，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
“至少这样，你才能活得像个‘人’啊，陈朵！”
哪怕再单纯，陈朵也听出了白川在说反话，讽刺她。
她有些费解，明明之前还温文尔雅的白川，此刻竟会如此冷嘲热讽，咄咄逼人。
没有得到认可的陈朵，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埋首在双臂之中，不再看被吊在空中，有些狼狈的白川。
“回答我，陈朵，在这样的世界里，你究竟是‘蛊’还是‘人’？”
见陈朵沉默，白川加大了声调。
“你害怕现实让你失望，愿意活在幻想里，那是你的选择，与我无关。”
“但在这里，请你至少活得像个‘人’！”
“否则，跟在外面有什么区别！”
白川每喊一声，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陈朵便颤抖一下。
他身上的毒蛇也在叫喊声中，缓缓缩紧，将他的手脚逐渐扭曲到了极限。
四肢骨骼上传来的剧痛，让白川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他还是艰难地把要说的话都喊了出来。
他知道，如果不趁现在，把陈朵内心的外壳敲开缝隙，那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而陈朵也可能就这样，一直缩在自己制造的虚假世界中，再也不会出来。
就在白川被勒得直翻白眼，无法喘息之时，陈朵灵台形成的空间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晃动。
仿佛受到了挤压一般，漆黑的外壁上出现了龟裂，一股股墨绿色的液体从缝隙中涌入，不一会儿，便形成了一小滩散发着难闻气息的幽绿水洼。
看见这一幕，白川知道，是自己计算的有些偏差。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吸力，白川知道那是涂君房在试图把他拉出陈朵的灵台。
看来那几张符篆，恐怕已经到了极限。
勉力挣开死死勒住脖子的毒蛇，白川用出最后的力气，喊道：
“选吧，陈朵，究竟是在这里做‘蛊’，还是去外面，试着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