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与尼可·勒梅的见面(4K)
“日安两位先生,你们是来参加悲惨世界十二周年的纪念公演的吗?”加尼叶歌剧院的售票员若昂·布雷斯特发誓眼前的两位客人绝对是他在这个地方所接待过的最为奇特的组合了,这让他忍不住花上比对付寻常客人更多的注意力到两人身上。
每天都有着来自全法国乃至全世界各地追逐着艺术气息的灵魂来往于这座有超过一百年历史的宏伟歌剧院,巴黎城区衣着得体的绅士和小姐、眼神中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粗鄙的外省人(尤其是讨厌的里昂来的家伙)、像好奇的小鹿一样闷头撞进来的异国游客...可眼前的两位先生——准确来说是一位老先生和一位小先生哪怕放在茫茫人海中恐怕最为迟钝的人也能第一眼就将他们轻易认出来。
那位站在前面的高大的老先生下半身穿着一条仿佛上过蜡的亮闪闪的白色紧身马裤,上半身穿着的是一件有着三排漂亮的纽扣的复古的蓝色西装,袖子上还带着有些滑稽的白色蕾丝皱褶,内衬是一件奶白色的高领毛衣,他的脖子上还缠着一条轻柔柔的淡粉色丝巾,脸上挂着的金色圆形细框眼镜和精心梳理过的亮银色的八字胡更是让这位先生看起来像是从历史书或者某个舞台上走出来的人物一样荒诞古怪。
他身后跟着的那个黑发男孩身上穿着的则是一件高领的淡灰色毛衣,在外头还包裹着一件对他来说似乎有些过于臃肿肥大的长长的黑色风衣,男孩的脑袋上还带着顶大大的同样是黑色的带着条纹的贝雷帽,他额头上被杂乱而浓密的刘海掩盖的奇特疤痕则让若昂想起了1978年上映的那部美国电影——电影里的那个内裤外穿的美国佬胸口上同样有一个“S”形的闪电标志。
“不,先生。劳驾请给我们两张半个小时后的《唐璜》。”黑发男孩开口了,他操持着一口几乎标准到完美的法语,甚至连不少土生土长的巴黎市民的法语恐怕都没有眼前的男孩标准,可即便如此若昂还是十分确定眼前的两位先生绝非他所熟知的天生追逐着潮流与叛逆的巴黎市民——任何巴黎人胆敢穿着这一身滑稽可笑的打扮就出门的话肯定会在迈出门槛前挨上来自外婆的一阵歇斯底里般的苛责与谩骂。
“当然,两张《唐璜》。”若昂将戏票递到了男孩手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站在男孩身旁的老人袖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可等他眨了眨眼重新望过去以后一切却十分正常。
“祝你们顺利两位先生。”有些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眶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后若昂只好像往常一样朝着两位客人说到,“还有你们难道不觉得热吗?”他指了指自己身上汗津津的短袖。
拿好票后哈利和邓布利多在剧院斜对面的咖啡馆外的长凳坐了下来,男孩终于找到机会朝着邓布利多抱怨道:“我和您说过了这身衣服绝对会在麻瓜社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的。”
哈利自己穿着高领毛衣是为了遮盖脖子上尚未来得及褪去的鳞片,几乎要把整个人裹成巴腾堡蛋糕的风衣也是用来掩盖身上的各种很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的别致小零件,可邓布利多——这位老人在出发前居然穿着这幅比往常还要古怪的模样,天知道他是从哪个博物馆里弄来的这身衣服!
“您看上去就像是拿破仑三世皇帝的某位书记员一样。”将来自身后据说自19世纪起就开始经营的和平咖啡馆买来的咖啡一饮而尽后哈利忍不住再一次吐槽起邓布利多的古怪衣品,而这一动作也迎来了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两个正捧着手掌大小的书小口撮着咖啡的法国人的鄙视——他们认为哈利不懂得享受咖啡的行为简直和发明了速溶咖啡的美国人一样可恶!
“听到你这么说我还是会有些伤心的哈利。”邓布利多捂住自己胸口的位置歪过脑袋说到,“那个麻瓜的国王死的时候我可还没出生呢!”
“他是皇帝,邓布利多教授...算了这确实不怎么重要。”哈利放弃了给眼前超过一百岁的老人科普麻瓜历史的尝试,看到邓布利多一脸好奇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面露苦色把自己的那杯咖啡不着痕迹地放在了长凳上面后男孩忍不住笑了一声。
“劳驾,请问我和我的太太能坐在这里吗?”沙哑地如同树皮摩擦一样粗糙的嗓音在哈利耳边响起,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妇互相搀扶着颤巍巍地走近着他们坐着的长凳。
“请坐吧尼克,很高兴看到你们还那么健康。”邓布利多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他走上前去给了那对夫妇一人一个小心翼翼的拥抱然后扶着他们坐在了长凳上。
“可是我们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坟墓,我甚至已经能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死亡的腐朽气息了。”尼可·勒梅有着一头苍白的刚好触及肩膀的波浪卷发,他身上穿着一件甚至比邓布利多还要古怪荒诞的像是从戏剧院上偷来的米黄色服装,满是皱纹的呈现出不正常的惨白色的脸上则长着一个几乎能把他佝偻的身躯压垮的属于法国人的又高又挺的大鼻子,唯独那双清澈的大大的蓝色眼睛像是窃取了全身的活力一样炯炯有神。
“尼可说得对,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了阿不思。”勒梅夫人用她枯瘦的手从淡粉色的款式典雅的挎包中拿出了两张戏票,语气像是一位照常和丈夫一同前往剧院观影的普通老太太一样在平静中藏有了一丝期待。
“这位一定是哈利·波特吧,你的事迹就连我这种已经离开英国的老家伙也没少听说。”尼可·勒梅朝着哈利友善而虚弱地笑了笑,从他手上传来的干燥而冰凉的触感让哈利不由得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您的馈赠可是给我添了个大麻烦。”哈利抱怨道,“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件过于贵重的礼物了。”
“我还是第一次从佩雷纳尔以外的人口中听说居然有人觉得魔法石会是个麻烦。”尼可·勒梅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几乎整个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幅度之大不由得让人担心他那过于脆弱的骨架是否扛得起这种摧残。
“我一开始就觉得那本又烫又旧还笨重无比的书是个麻烦。”佩雷纳尔夫人看到自己的丈夫开始咳嗽以后有些担心地递给了他一块手帕,“谢天谢地我们总算把它处理掉了。”
“你们把《炼金术》处理掉了?”这下就连邓布利多都显得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们会把它留给自己的弟子呢?”
“配不上能力的野心只会把他们吞噬,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趋于凡庸未必是什么坏选择。”提起自己的几个弟子尼可·勒梅忍不住摇了摇头,除了最早收的已经去世多年的徒弟和皈依天主教将下半生全心投入于济贫事业的最小的徒弟贝尔格里奥以外余下的弟子在他看来显然没有领悟领悟炼金术最高杰作的天分。
“我们把它藏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尼可·勒梅说,“不过如果这孩子在炼金学上的天赋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么杰出的话......”他把眼神转到了正托着脑袋发呆的哈利身上。
“我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哈利急忙摇了好几下脑袋——在得知他成为魔法石的下一任持有者以后两个朋友对他的敬畏和淡淡的疏远持续了一整周(赫敏甚至逼着满脸不情愿的罗恩跟着自己一起发誓不会泄露哈利拥有魔法石的秘密),他可不想因为又一本稀奇古怪的炼金书籍让本就为数不多的朋友更加疏远自己呢!况且可能接踵而至的麻烦也是哈利所不愿意看见的。
“他简直和你当初一模一样。”佩雷纳尔高兴地说到,“那时候你还在当书记员呢,直到那个奇怪的家伙把那本树皮做成的书卖给了你。那时候你脸上的表情简直和这孩子一模一样!”这位老太太咯咯地笑了起来,模仿着尼可·勒梅当初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奇怪馈赠后不停晃着脑袋的样子。
“现在我总算明白他的想法了。”尼可·勒梅深情地望着妻子哑然失笑道,“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亲手炼制出魔法石的那个令人激动的下午呢,可没想到几个世纪以后它会成为我的负担。”
“差不多是时候入场了。”尼可·勒梅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镀金怀表后说到,“我可不想错过人生中的最后一场《唐璜》。”
“那还等什么呢?”邓布利多的眼神变得有些忧伤,可他还是紧紧地握住了老友在漫长的岁月中变得虚弱干瘪的冰冷手掌,“让我们抓紧最后的时间吧!”他先是十分绅士地搀扶起了佩雷纳尔然后才走在众人前头往剧院走去,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邓布利多喝剩的咖啡拿了起来。
“欢迎,弗拉基米尔先生!还有夫人!”若昂认出了两位剧院的常客——还有他们身边的两位古怪的客人,“我想不到他们居然和你们...”他指了指偷偷憋笑的哈利还有手上拿着半杯咖啡一脸为难的邓布利多。
“来自英国的朋友。”尼可·勒梅朝着售票员先生微微点头然后解释道。
“英国人!”若昂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望向哈利和邓布利多的眼神带上了傲慢的鄙夷和一丝同情。
从巴黎歌剧院充满巴洛克风情的雕塑和装饰古朴典雅的栏杆中穿过,邓布利多压低着声音朝哈利说到:“他本来是想看《费加罗的婚礼》的。”
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颤巍巍地从楼梯上走下的尼可·勒梅大声说到:“没错!那是我和我妻子最喜欢的一部歌剧!不过考虑到今天还有年轻的朋友我们还是选了《唐璜。》”
“这位英俊的小先生注定会和唐璜一样勾去无数可怜少女的心。”一位工作人员开玩笑似得说到,哈利原本像锥子一样又瘦又满是疙瘩的脸在龙血的刺激下变得柔和而清秀,被魔法伪装的金色的双瞳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郁——那位说话的工作人员敢肯定全巴黎的富有爱心的太太们肯定都会爱上这位少年的。
“世界上可没有地狱。”哈利苦着脸说到,“而且唐璜被拖进地狱不是因为他所犯下的诸多罪行而是因为他拒绝皈依这点无论怎么看都很离谱啊。”
平心而论,哈利真心觉得自己与唐璜那个胆大包天的无耻恶棍除了脸皮厚以外应该没有什么共同点了,可听到了他的话以后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进入吊着巨大的华丽水晶灯的马蹄形大厅后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在天鹅绒的红色座椅上坐稳以后尼可·勒梅熟练地把手放在了扶手上闭上了眼睛,被装饰得如同皇冠一样华丽的高高的穹顶上的水晶灯散发的微弱光芒照在他苍老的脸上,仿佛为这位全欧洲最负盛名的伟大炼金术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几乎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尼可·勒梅口中发出了轻微的呢喃声,“不过那些麻瓜往里面塞了不少钢铁架构的东西。”他指了指剧院高大的穹顶,富丽堂皇的金色和吊灯周围精心布置的绘画完全看不出任何现代化的痕迹。
“麻瓜的建筑师很聪明。”尼可·勒梅说,“他们用金子把那些东西都包裹起来了,看上去还是以前的样子,可内在却完全变了。”
“可至少在旁人眼中看来这还是原来的那座剧院不是么?”邓布利多轻声说道,他摘下了自己的金边圆框眼镜放回了口袋,学着尼可·勒梅的样子眯着眼把后脑勺靠在柔软的椅子靠背上。
“而且哪怕是霍格沃兹也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些许的变化在我看来反而能给这座古老的城堡注入一些新的活力。”鲜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邓布利多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