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万年孤寂
敖壬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处巨大的石台之上。
那个万兽山脉之主白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出了真身，是一个龙首赤发有角的妖族，正背对着他贴地而坐。
在他的面前是那已经降临的洪荒黑夜，万千的星辰像是星宿海一样漂浮在石台之外、亘古永恒地存在着。
石台之上极其简单，除了白泽座下一张金色蒲团外，别无其他。
敖壬愣愣地看着白泽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忽然从他身上感应到一股恒古的悲凉和沧桑。
他知道这个万兽山脉之主已经有无数年未曾走出过他的领地，自从巫妖大战、人族崛起后，这个本是上古妖庭时的重臣、和当初那位翱翔混沌海的妖师鲲鹏齐名的妖族智者，在将记录了妖族当时残存的众多大妖信息的图谱交给了人族的黄帝后，无数的争议和痛骂就一直伴随在他左右。
虽然不可否认，正是因为他献出妖族图谱这一举动，成为天地之间主角的人族和那有圣人在背后撑腰的三教，才没有对妖族进行秋后算账，只是将残存的妖族全部都赶到苦寒之地北俱芦洲后，就此罢休，给妖族留了一线生机。
但大部分妖族并不承情，在无数日月里，咒骂一直都在洪荒各个角落中响起。
以白泽大罗金仙之能，每一个坐在这石台上注视洪荒的日与月，他应该都将那些痛骂声收入耳中吧？
只是不知道这个对妖族爱之深的妖庭重臣，内心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他或者时常会感觉到孤独？
毕竟不被同族理解至此，毕竟无数日月里只能一妖独坐高台。
更何况后边在他身上还发生了许多糟心事。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不学那妖师鲲鹏呢，抽身就走，走得潇洒无比，妖族的存亡与他鲲鹏这种先天生灵又有何关系。
“你醒了。”白泽温和的声音响起来。
“谢谢白泽大人出手相救。”敖壬站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势的确都好了，于是向白泽施礼感谢。
“最先出手救你的并不是我。”白泽转过身来说道，“你们这支龙族在回程的路上遭到了袭击，你被冒死传送到此处，有其他妖族率先发现了你。”
“他对你进行了简单的施救，而且我所料不差的话，还是他告诉你此处是万兽山脉深处，说只有我才能真正救你。”
“甚至最后那将法宝自爆的举动……”白泽说到这里顿了顿，“这般自杀行为，应该也是他教你的，这般惨烈的招数，以你养尊处优的性格是断然不可能做出来的。”
敖壬不知不觉间额头见汗，这个万兽山脉之主好像从他敖壬传送到此处时起就一直在注视着他一般，所说竟然分毫不差。
只是可能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救了他而已。
“我也不知道是哪位恩公救了我。”敖壬摇头说道，“我也正想向白泽大人求助，希望白泽大人能帮忙寻出这个恩公，以方便我向他道谢。”
“人族有句话，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等救命之恩。”
白泽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敖壬一切所思所想，半响后他才摇头道：“我虽然有些道行在身，但又不是那太清圣人。”
“即使是太清圣人也并不是事事皆知，更何况我区区一个妖族。”
“那出手相救者倒是有一些急智，能将你从追杀中救出来，拖延时间坚持到我出现，对我们两族倒也是有些贡献，如若你能找出他，我倒也想好好赏赐他一番。”
提及到这前后两次算计，敖壬一脸仇恨之色。
只不过他现在也是迷茫得很，他毕竟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龙族，虽然龙族强大的种族天赋让他成年就能拥有元仙的境界，但是阅历和智慧这两样东西并不会无中生有。
出手袭击之人是妖族，前后两次算计者看来也应该是妖族，但现在出手相救的也是妖族。
当初他昏迷掉落万兽山脉地界时，就是杀他的最好时机，但是恩公没有如此做，想来他虽然是妖族，但也一定是个品行高洁之士，而且从他帮助自己成功逃离追杀的过程就可知，他也是一个智慧极高之妖。
而白泽同样也是妖族，同样也出手救了他一命。
这么一来的话，他满腔的仇恨倒是不知道该向谁发泄了。
似是看出敖壬内心的纠结，白泽说道：“妖族也是此次算计的受害者，你现在看不明白，不过等回到东海，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你父王后，他自然会知道此事既与妖族有关，也与妖族无关。”
“至于那背后真正的算计者，我自然也会追查下去。”
既然白泽都这么说了，敖壬也只能点点头：“还请白泽大人帮我寻出恩公来，到时候我想邀请恩公往东海龙宫一趟，当面向他表示感谢。”
白泽神色一动，深深看了一眼敖壬。
龙妖两族间的关系并不好，不过两族的处境其实也很相似。龙族的气运一落千丈，种族种下的杀孽因果太多，苦于没有能镇压种族气运的先天至宝，从而沦落为他人口中的洪荒破落户。
而妖族在巫妖大战中所造杀孽因果也一样极多，实力更是一落千丈，天下妖族要么分散在洪荒各地，要么就集中在北俱芦洲，同样沦落为被他人处处算计的所在。
两族之间不应该再起纷争，就算不能结为同盟，也应该保持正常的关系才是。
敖壬这邀请一说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心。
不过倒是可以促使这一趟成行，以此缓和两族之前本来就不佳的关系以及消弭今次算计造成的影响。
虽然万兽山脉的妖族只是洪荒妖族一支，他白泽也被骂成妖族的罪人，但这时候的妖族总还是需要有妖站出来做些事情才行。
……
“此事说来话长。”朱老三用猴儿酒润了润喉咙，一副深邃的表情：“为何白泽大人会被他们骂成是妖族的叛徒？”
“我也是听同族的前辈说起过，那时候巫妖大战结束没有多久，两族气运都因为这场大战而一落千丈，大家都是奔着灭族的目标去的，结果最后两败俱伤，人族就趁机发展起来了。”
“当时妖庭陨落，东皇和帝俊这两个妖庭之主都身死道消，妖族中真正能话事的除了那传说中妖师鲲鹏外，我们的白泽大人也是其中一个。”
“在如何对待人族这块，当时妖族分裂成了两派，其中一派主张举妖族所有剩余之力来将人族灭掉，毕竟人族曾经只是我们妖族的附庸，是那被作为口粮的东西，现在口粮竟然要翻身成为天地主角，这如何了得？当时许多妖族看不明白天地大势的走向，还坚持这可笑的观点。”
朱老三将当时的一些情况娓娓道来，那时妖庭陨落没有多久，天地大变还是刚刚开始，整个洪荒大地涌动着无数汹涌的暗流。
当时妖族究竟要何去何从，面对飞速崛起、对妖族直接构成挑战的人族要以什么态度来应对，都是一个个摆在所有妖族面前的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