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一）那尊神要来了呀
14:20黎
“我在取票机上没看到有高铁票啊，你们到底有没有给我订票，没有的话我就不去了…”
14:25汪
“估计是没订上，不然你在平台上看看机票呢？”
14:40姜
“抱歉黎泓老师，系统显示没订上，要不然给您订机票？”
15:00黎
“不用了，我这边先到绵阳，然后再中转过去。”
15:05姜
“好的，还是黎老师有办法，辛苦黎老师，抱歉黎老师…”
…
陈安刚专家老路访谈完当天最后一位访谈对象—客户的一位司龄超过5年的研发经理后，打开微信看到群里一堆未读消息，心里为姜林雪祈祷了下，也对自己默默说了句：那尊神要来了呀！
“这个研发经理没啥东西，访谈要点就记三点：1.他们研发中心组织架构频繁调整；2.人员流动太大，80%以上都是入职3年内的新员工；3.研发人员薪酬和同业比很低…”老路打断了陈安的思绪说道。
陈安他们接下来一周多的主要工作就是访谈，客户中高层加上核心骨干人员差不多一百多人了，更别说还要访谈供应商和客户了。陈安他八个人分了四个组，她比较不幸跟这位路专家分到了一组。
这位路专家全名路云峰，五十多岁，身高接近一八零。陈安他们一行人站在一起拍照的时候，他站在中间真是鹤立鸡群了，陈安一六五的身高加上四厘米的高跟鞋在他面前都算矮的。他说话喜欢环顾四周，任何会面或活动后都会先总结几句话，然后挨个问别人的看法；在觉得你的看法和他比较相近或者说出符合他预期的话的时候会大肆赞扬你。而你不回应或者和他的看法相差甚远时，他不会直接否定你，而是会告诉你类似“年轻人应该多发表意见或者是还是应该要多听多看后再下结论”之类的话，这时候恰巧你在他身边的话，他还会拍拍你的肩膀或者摸摸你的头来表达他的鼓励。
陈安在破冰的时候就是被他拍了肩膀，差点给她拍出心里阴影来。用凌艳的话来说这帮专家太不像专家了，一个个跟国企领导人似的，到一个地方忽悠一下，把干活的人弄得一愣一愣的就算成功了。不过陈安倒觉得这样才像个市场层面的‘专家’，理论模型一套套的，评价啥都能说出一朵花来，一说出方案那不好意思，我的理论如此之完美，你在我的基础之上如果还不能拿出方案来，那不是你无能吗？
主打一个自己多多拿钱，消耗别人就好。陈安每次跟他聊完天都有种想飙出各种优美中国话的冲动来。
听见他发评论，陈安赶紧收回思绪，在访谈记录表的‘访谈要点’空白处记下了这几点。“路老师，这里好像有个问题：组织架构频繁调整可能会造成人员流动大，薪酬的原因也会？这三条是可以并列的还是互为因果，这么写有歧义吧，我们是否需要进一步确定？这样的话…”
“他这不是没说清楚嘛，核心就说了这三点，先不用太管是不是因果关系了。至于确认就更没有必要了，我们后面几天都是总监以上的访谈，哪有时间跟他确认信息啊…”老路打断陈安道。
兴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严厉了，老路拍了拍陈安的肩膀笑着说了句：“年轻人有想法、有深究的能力很好，但是切记不能陷到细节里面去…”
陈安抬头看了眼老路笑着答了句“好”，忍着想直接回去换件衬衫的冲动。老路点点头，问陈安其他几组的情况，陈安说群里还没有发消息，估计是还在聊。
“那行，那我们就先去吃饭。你在群里说一下，吃完饭回来我们所有人再同步各组今天的访谈情况…对了，我看群里的消息，黎泓明天要到了是吧？”
陈安苦笑着说了声“是”，心里默默叹了声气。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食堂。
（二）被找茬和针对了呢
“录音发给你是让你整理，不是让你转一下文字就放到访谈记录里的，你检查有多少错别字了吗？一长段话不知道换行吗？访谈人和被访谈人的对话混在一起了…你们在干什么，上心了吗？我的项目上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更别说跟以前我们做的来比了…”
说这话的人三十多岁，齐耳短发，瘦削的脸，不大的眼睛因戴着黑框眼镜几乎看不清。不过说出的话严厉异常，虽然陈安不反感严厉，有时候甚至觉得严厉是必要的，但是反感把看不顺眼和打压包装成严厉。这位自然是因为订票没订上威胁说不过来的黎泓，作为辅新公司的创始合伙人之一，她向来觉得自己什么都有资格过问，而别人也必须仰视和讨好，而对于不讨好的人那最轻的莫过于包装后的严厉了。
陈安还记得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的情形，正好是她入职的当天。老汪提前两天就说让她去凌艳那边交了材料后去本地的一个客户那边参与一个客户方案说明会，感受一下辅新是怎么跟客户进行方案宣讲的。
当时另一个顾问徐歌也在。陈安刚进到客户给几个人准备的办公室里面，刚看到这个人问了声好后就随即被一连串的质问弄懵了。“你来之前了解这个客户了吗？有查这个客户的官网吗？所在的行业信息查了吗？研报找了吗?我看你啥都没发给徐歌啊，你是啥都没做吗…”
陈安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问了句“我是后面要参与这个项目吗？没人跟我说…”
“对呀，是有这个打算啊，不然让你过来干嘛？没人跟你说你不会问吗？你可是社招进来的，一进来就要干活的…”
陈安知道自己被针对了，也知道碰上专门找茬的，解释只会更麻烦。当下就跟老汪微信确认自己是不是只是参与一下方案说明会，而不是确定要参与这个项目，得到肯定答案后陈安正要跟黎泓解释的时候，徐歌发来了微信。
“黎老师就是比较严厉了，因为你进来就是以高级顾问进来的，所以对你期望很大，以为你至少会提前准备一些信息给我们，所以才会说这些话的…其实，私下告诉你，黎泓老师有点社恐的，所以，你别太放在心上…”
陈安直接把和老汪微信的截图发给了徐歌，徐歌立即发了道歉的微信。“对不起，我们确实不知道，汪老师跟我们说你要来，以为你后面确定要加入这个项目了，所以才让你提前做些功课，那这个确实没跟他确认…”
一句没确认和对不起就想让自己被喷这件事过去，陈安差点没给自己气乐了。这帮人是真把自己当成菜鸟来虐了吧。
后来陈安才知道自己被夹在了两股势力的中间，所以才有了那样一个下马威。
虽然那天后面黎泓被徐歌告知了陈安只是参与和体验一下，也试图说了几句家常和欢迎陈安加入公司的场面话。但是陈安既没有表示不介意黎泓的话更没有奉承几句，除了正常寒暄外，一律没回应，那时候估计就上了黎泓的黑名单吧…
开玩笑，没理由被喷的体无完肤，事后当事人一句道歉没有，拉拉家常就糊弄过去。居然还想让别人服你，在陈安这儿是没有这个道理的。
这位黎泓合伙人名义上在骂刘学恺，实际上把陈安几个顾问都骂上了，更是内涵了老汪一把。
陈安自然没回答，既然是本应做记录的刘学恺被临时叫去做了其他事，最后黎泓独自访谈并录了音，事后让刘学恺整理记录才闹了这么一出，就算知道自己被带上骂了，陈安也不会出这个头，即便是老汪也只是黑了脸没理会嘛。
还好提前进行访谈分组的时候陈安和姜林雪都直接表示不愿意跟黎泓一组，刘学恺无奈接手，后面在访谈时也因为之前的项目结尾的问题需要他处理而直接导致了这件事。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黎泓本来就要找机会在陈安这些顾问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更是为了向老汪示威。刘学恺这是直接给人家递了把刀啊！
“本身你发给我的时候就是说转一下就行了，再说原来项目上…”
“我已经把原来我做顾问时候整理的记录发在群里了，你们照着这个标准改。其实公司钉盘里是有的，学恺和林雪是能找到的，陈安暂时应该是没有权限。不过陈安之前公司应该也有模版吧…”老汪打断了刘学恺的解释说道。
陈安几个答应后就忙着检查和整理各自负责的记录文件，黎泓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当天晚上，刘学恺在只有跟陈安、姜林雪三个人的微信群里抱怨起事情的原委来。
“我这边忙着给电商项目收尾，跟她说可能今天没时间弄这个，要么明天要么让你们两个来弄。她回了句我只要把录音转文字后导入到访谈记录表中就行了，怎么事后找起事儿来了？这能怨我吗？”
姜林雪安慰道：“她就这脾气，你还能不知道吗？”
陈安心里觉得好笑。好家伙，这是被虐习惯了呀！不过陈安可习惯不了。“黎泓对发在群里的所有文件都会看，都会评价吗？”陈安在群里问道。
“有她参与的部分是一定会看，没她参与的部分看她心情，也看她时间。哪天她有空或者心情不好了就会看…”刘学恺回道。
“那好，接下来的一周发群里的所有文件，只要是涉及到有正式模版或标准的，你都提前在咱们这个群里发个范本出来，你要是没有，跟汪老师要了后发出来。要是都没有范本，那就花点时间弄个范本先让汪老师确认后再说。还有就是咱们几个撰写的文档咱们先内部发群里简单过下，然后再给老…汪老师过后，最后发大群里…”
刘学恺和姜林雪表示工作量太大了。
“你们也不想再被批的体无完肤吧？虽然我觉得对于那位来说，不管我们做成什么样，只要不合她的意都会被教训，但好歹老…汪老师把过关，至少不被喷的太惨了。更何况访谈这个阶段本身就是辛苦的，辛苦还能忍受，辛苦完了之后还要被虐那不就白辛苦了吗？”
陈安发完后顺便附上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刘学恺和姜林雪表示赞同。
黎泓在第一阶段只有访谈期间会来成都，第二阶段嘛，就要常来了，那时候，唉…
陈安三人想不了以后了，先把这周安全度过了再说。
接下来几天三个人根据陈安的提议这么做之后确实没挨多少训，虽然每晚各组同步当天信息后仍然被老路挨个提问，老路提问完后黎泓还评价其他组没有问出想要的信息或者问题太low外，但就记录以及其他发在群里的计划和诊断方案框架等文件倒是没有挑出过分的毛病来。
这对陈安来说就够了，虽然这几天都是晚上12点才能把电脑合上，早上八点半之前要吃完饭到客户办公室有点疲惫。但好处就是像陈安这样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入睡的人居然也能躺在床上秒睡了。
访谈终于结束，不止黎泓要走，另外一位专家也会先离开。几个人提前一晚给两个人践行，老汪侃侃而谈，在饭桌上描述当初拿下这个项目的不易以及这个项目可能会带来的各种好处。“这个项目我们要做好了，咱们公司未来就能拿到同等量级的项目了。要是过个一两年他们上市，我们还能续期，那这个要作为标杆和范例放到以后的竞标文件上，那咱们可以跟业内头部企业争一争了。到时候…”
“那也得做的好才行。”黎泓面无表情的打断道。
虽然讨厌黎泓，不过这句话陈安倒是赞同，就这几天客户表现出来的不同阵营加上辅新这边也不可能完全通力合作以及专家只能发挥口头功夫这几点来看，这个项目能交付就不错了，想做好怕是难啊！
不过陈安才懒得为这个担心了，毕竟现在的她只是驻场顾问，这些事让老汪去操心吧，毕竟她现在的工资可只够得上操心顾问级别的事儿。
老汪喝了几杯酒没理会黎泓的揶揄，反而笑嘻嘻地让大家举杯欢送黎泓和另一位专家。黎泓用茶水代替喝了就坐下继续吃菜，另一位专家倒是跟老汪连着喝了几杯。
另一位专家跟老路比起来算是不张扬了，至少这个期间表现的是这样。
老汪也没忘了陈安三个，拿着酒说敬他们几个这几天的辛苦。刘学恺为此发表了一番职责岗位要求应该做到的谦虚说辞，陈安喝了几杯有点醉，模糊中好像附和了一声。
陈安酒量不大，也不喜欢喝酒，这个时候喝几杯是想庆祝和推脱一下：庆祝的是从明天开始几个月内不用再见到那尊神，也庆祝至少陈安没有被直接当成靶子被喷；推脱的是自己喝酒很上脸，晚上有可能随时发生的事件无论如何也不会找一个喝醉的人来做。
陈安有个原则：先做好自己负责的部分，其他人如果没做好而该负责的人实在没能力的时候她才会视自己的能力看要不要顶上。这是自己工作几年来总结出的血和泪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