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犟种
张辽的确是一个乐善好施能服于人的人。
柏论一提，他半句推脱的话都没有，立刻就带着他的几个并州兵过来帮忙了。
仅仅是登记注册后还不够。
柏论需要为他们定下良好军纪。至少是符合柏论道德标准的军纪。
简单的向张辽咨询一下后，发现在理论上实现很难。
“烧杀抢掠。”
不管是哪里的军队，只要城破之后，将帅为了激励士气，都会默认甚至是允许手下的士兵去城内劫掠一番。区别只在于劫掠几天而已。
于是每有大战来袭，受苦的一定是百姓。
当然这也不代表士兵就富得流油。
有些人抢掠是觉得没日可活，于是过一日快活一日。
有些人是为了接济自己同样被其他士兵洗劫过的亲人。
因此他们需要攒下些许钱财，然后寄回家中。
更重要的是，既然他们的亲人曾经受过这样的困苦，那他们抢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对？
不说全部，至少军营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就像你招募来的这些流民一样。”张辽道，“他们现在困苦是因为无力反抗。他们当流民时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欺辱。若他们有了拿起武器的权力，你真的能确保他们不会再拿起武器来欺辱其他比他地位更低下的人吗？”
柏论沉默了。
他觉得张辽说的有一点点问题。
但他一时之间意识不到事情的关键。
他暂时还没办法反驳。
但是他知道张辽说的一定是错的！
这一定不是穷困的原因。当初我党的军队也穷，也遭受过欺压，那不是对百姓也秋毫无犯吗？
【你知道信仰吗？】神剑提醒道。
【……什么？】
神剑：【我只是觉得，你要打造一支战斗力强劲的军队，必须要让他们明确他们为谁而战斗。并且愿意为了这个谁而甘愿牺牲。】
柏论：“……”
这群流民有什么信仰呢？
忠君爱国？
呸！
饭都吃不起了还忠君爱国！
金银？
这不对。
……如果他们是为了金银而为他效力，那么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为了金银而向别人效力。
就像他用一袋粮食换来一个士兵。
别人同样也可以用两袋粮食来挖走一个士兵。
【你先告诉我，你的信仰是什么？】
呃……
柏论眨了眨眼睛，他道：【推翻自秦汉而来的四百多年的封建帝制，结束皇权世家对百姓的沉重压迫，使民主共和的观念深入人心。】
你喵！
神剑要骂人了！
如果它有脚的话它现在一定蹦起来！
它惊道：【难道你想被当成妖人被烧死吗？】
柏论讪讪一笑，【这话我又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说。我也就是跟你吐槽吐槽罢了。知道不可能实现，那我还不能幻想幻想吗？】
至于他手上这支军队的信仰……
他现在还找不到。
不过他们大部分应该也都找不到。正因如此，才会用财帛蛊惑，以此来激励士兵不断向前。
张辽谈到吕布：“话说起来，好像温侯和王司徒最近吵了一架。”
嗯？
柏论竖起耳朵：“原因呢？”
张辽也不太清楚：“具体我也没问，不过好像是关于高阳乡侯的事。”
……那不是蔡邕吗？
柏论想了想时间线。
他最近一直都忙，把这人给忘了！
依稀记得好像蔡邕就是因为董卓的事而入狱的。
“高阳乡侯入狱了？”柏论问。
“咦！”张辽吃惊地看向他，“你怎知道？”
现在就又涉及到一个问题了。
……他要不要求情？
神剑对此的回答是嘲笑，【如果王允想放过蔡邕，为什么会需要你去求情呢？有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王允何必找你递这个台阶？】
说这么直白！
不要命啦！
但是柏论已经到司徒府门口了。
他还是想试试。
【毕竟也算一个著名的文学家……对吧？】
王允见到柏论后倒挺和气。
“先生来了。”
他笑眯眯的，一眼都看不出他其实是一个犟种。
安排柏论坐下之后，他又吩咐婢女上茶。
王允挺温和地道：“老夫这几天着实公务繁忙。先生也来得正好，这几天老夫也一直在纠结要给先生一个什么样的官职……”
嗯……
柏论小声地打断了。
求情……
要怎么求来着？
“那个……”柏论支支吾吾的。
王允微笑道：“先生有事？但说无妨。”
柏论硬着头皮开口说道：“那个……高阳乡侯……”
王允一下子就变脸了。
甚至柏论话都没说完，王允就气得摔了杯子。
“你与蔡邕有何交情？竟也来为他求情！”
柏论刚要说话，府外又匆匆赶来一名高冠博带的文士。
他看了柏论一眼，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当即就开口道：“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他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又何至于此？”
王允正在气头上。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轻蔑道：“董卓乃国之乱贼！他擅弄朝纲，几灭汉室。卿为汉臣，本应与我等同仇敌忾！如今你怜悯贼子，是不是来日也要怜悯董卓？”
文士沉默了一下。
“可伯喈毕竟大才。他既有罪，您何不在他脸上刺字，然后砍去他的双脚。使他保全双手，能著成汉史。”
王允眼皮跳了跳。
听到“汉史”两个字，他反应更大！
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当初那个有修养有仪态的大汉司徒。
“当初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他著成史记。因此才有谤书留世！如今汉室衰微，山东豪杰虎视眈眈，如何能使奸佞之臣著得史书，以蒙蔽圣听？”
文士终于不说话了。
他看向昔日的这位好友，叹了口气。
“子师，尔当好自为之。”
说罢，马日磾就拱拱手告退。
王允又看向柏论。
柏论也起身，叹了口气拱拱手说了声告退。
劝不动。
太犟了。
【你觉得，武力能使他屈服吗？】柏论偷偷问道。
出府之后，柏论才发现原来吕布也在门外。
除此之外还有他之前见过的蔡琰。
马日磾冲着吕布摇摇头，“不行。”
吕布大概也想到了，他看向柏论：“你也是来替高阳乡侯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