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袭（一）
大部分凉州人并不知道郭汜鸣金的原因其实是来自于对一个箭手的恐惧。
或者说他们其实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将军下令，他们就攻城。
将军喊撤军，他们就回去歇息。
虽然攻破长安的心仍然无比急切。
比如说将军曾经允诺待攻破长安后，会允许他们在城内自由劫掠三日。
再比如说，长安里藏了之前那位董太师积累的无数财富。
城破之后，难道将军还不会拿出少许来犒赏他们吗？
即使是少许！
也是他们之前无法想象的呀！
再或者，之前有从长安城里逃出来的人悄悄对他们说长安富丽无比，就平民踩的地板都是用金玉做的。
即使他们分不到犒赏，能从地板上挖一点金玉回家，也能安享晚年了！
郭汜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
贾诩静静地站在他旁边，语气平淡地问道：“将军难道心生退意了吗？”
郭汜只是叹气，他始终想不明白：“那位箭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他到底是如何从那里射一支箭、就能穿到我这里来的。”
“将军……”
郭汜喃喃：“……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将军！”
贾诩提高音量了，他大声道，“纵他箭术绝世，难道守城仅能凭匹夫之勇吗？”
郭汜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问贾诩：“明日让李傕去攻霸城门，先生觉得如何？”
“……”
贾诩要气笑了。
黑夜寂静如水。
黄禄悄悄地跟了过来，小声说道：“将军，我替您守着。您去歇会吧。”
柏论的眼中已经熬出了红血丝。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是您昨晚就没睡……”
“这不要紧。”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比如说去跟吕布商量一下，他夜袭凉州营寨。这个法子可不可行。
吕布思考了半晌。
然后开口说道：“你若想夜袭，我同你一起。”
……为什么夜袭。
这个其实很好解释。
古代的士兵大多有夜盲症，严重的即使面对面也分不清来人是敌是友。因此夜袭火攻，往往能以少胜多，实现大逆风的翻盘。
当然夜袭也不仅仅是柏论一个人就能成功的事。
即使他依旧如同上次一样凭借一身悍勇闯入了凉州人的营寨，他一个人又能杀多少呢？
因此，他需要士兵！
需要更精锐的士兵！
吕布一开始的沉默其实是在思考他们到底有没有夜袭的必要。
他们现在虽然看似处于不利局面，但长安城毕竟坚固，毕竟高耸入云霄。只要众志一心，守上个十余天，郭汜李傕无粮，必然自溃。
况且夜袭这事。
风险其实还算是有点大的。
胜了叫夜袭。
输了那就是自投罗网！
十多万人的营寨，难道是轻易能进出的吗？
吕布抬头看着柏论。
欲言又止。
其实试试也行。
到时就算被包围。他和柏论也能凭借勇武，突出重围！
既然是夜袭，那么行事就要隐蔽。
三四点正是人困马乏之时，此时动手，时机正好。
除此之外，也要防备敌军的斥候哨兵。
柏论率领着一众骑兵。
刚走几步他就让众人停下，然后拿起手里的弓箭，他拉弓瞄准了一个方位。
呃……
吕布看了又看：“那边有人吗？”
柏论道：“有几个斥候。”
既然有夜袭一称，那么自然也有防范夜袭的方法。
比如说派出几个哨兵在敌方这边彻夜蹲守，也可以轮流换班，但始终要有人保持清醒。一旦发现对方的兵马有什么动向，就立刻悄悄潜回军营告知大军。
这是最简单且最有效的方法。
柏论一连射过好几箭。
箭支飞过林子后就再没了动静。
……射中了吗？
吕布有点想问。
但是柏论已经收起了弓箭。
他下令道：“继续前行。”
……
……
凉州人的营寨寂静如水。
也有巡逻的士兵。不过他们大多打不起精神，各自都困坐在地上，抱着马槊头一低一低地打着瞌睡。
四周点了几束火把，只是堪堪能照明。
柏论悄悄地举起了弓箭。
箭头上涂了桐油，上面燃了熊熊烈火。他身后的士兵也都跟随着柏论一起，慢慢举起了弓箭。
“射！”柏论下令道。
他身后的士兵们用力拉弓，射出一支支火箭，一瞬间照亮了漫天黑暗。
万箭齐发！
有火箭射到了营帐上，立刻便燃起大火。
火势如龙，迅猛无比！
烈火开始在凉州人的营寨里燃烧起来！火光映红了黑夜，沸腾的声音响彻云霄！
“敌袭！”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随后就是更多人的哭嚎声。
还未穿戴齐整的凉州士兵便十分慌乱地从自己的营帐里钻了出来！
兵士们手忙脚乱。
但他们仍然辨不清楚到底是从哪里飞来的火箭！
几千名士兵开始一齐哭喊起来。
他们同时尖叫哭嚷。
“敌袭！敌袭！”
有人开始不辨敌我，拿起环首刀对着周围的人胡乱劈砍！
一直到一个军官出现，他一连砍了好几个叫得最大声的兵士，又不断大声训斥，这才把出现在军营里的这股混乱压制下去。
他高喝道：“不过夜袭而已！他们兵力不足！即使能夜袭，派出来的也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而已！区区并州野狗，难道就能吓住我等西凉精锐吗！”
哼！
柏论冷笑了一声。
然后重新架起了弓箭。
那名军官还要再说话，忽然就被一箭射穿了脖颈。
他嗬嗬两声。
瞪大了眼睛想再开口，结果却只能不甘心地倒在地上。
这样的箭术。
吕布是没有的。
但是这不妨碍吕布一脸震惊地看向柏论：“你还有这等箭术？”
柏论收了弓。
刚刚还在说话的人倒地了，瞬间凉州人的营寨里又乱做一团。
鬼神……
参加过攻霸城门的士兵都无端想起了那个传言。
是那位守在霸城门上的鬼神！
要不然，还有何方人，会有这样的手段！
“我不要攻城了！我要回陇西老家！”
“长安城里有鬼神！”
于是刚刚才安静下来的凉州营寨又开始哭嚷起来。
柏论身后的士兵都一脸敬佩地看向他。
“动手！”柏论下令道。
“他们已经不堪一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