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炎汉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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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不是凡尘中人

这是一个眉目淡雅,神情却稍显愁苦的女孩子。

她说话时也轻声细语,格外柔弱。

因此并不显得坚毅。

但柏论知道她并不是一个柔弱的人。

她心性强大,性格坚韧。任何苦难都不能将她打倒。

她半生飘零浮沉,漂泊在苍茫无垠的辽阔草原。

我生之处尚无为。

我生之后汉祚衰。

他读过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因此看向蔡琰的时候很难不带一点历史光环。

柏论现在也说不清他到底是在透过她看蔡琰,还是在看那位值得让世人敬佩的蔡文姬。

但此刻的蔡琰并未有那般的遭遇。

她眉目间未染风霜,因此才能潜心继父亲之遗志,修成汉史。

既然如此,柏论也真心地希望她日后不遭风雪,不染前尘。

有没有胡笳十八拍都不要紧。

只愿她平生安宁顺遂。

蔡琰在那一瞬间抬起头来。

她看见了柏论在看向她时的复杂眼神。有心疼、有怀念、有钦佩、还有惋惜。

但这样复杂的眼神,一定不是看向她时的眼神。

蔡琰吃了一惊,随后便开口问道:“师兄在透过我看别人吗?”

“嗯。”柏论直接承认了。

于是蔡琰也沉默了:“师兄喜欢她?”

稍微顿了一下。

她心里不高兴,但又不能直接表现出来。

蔡琰抿了抿唇:“不知是谁家好女,才会让师兄这样念念不忘。”

柏论没听出来蔡琰的弦外之音。

他只是如实说道:“我先敬她,然后再惋惜她。”

“师兄对她难道也无男女之情吗?”蔡琰问道。

柏论摇头:“她不是凡尘中人,因此不是我能沾染的女子。而我也只能隔着数千年的朝代,在被时间遗忘的前尘里一窥她在飞扬的黄沙里留下的斑驳风貌。”

这话说的就太抽象了。

蔡琰也没纠结他说的到底是谁。

她只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柏论:“那我呢?师兄对我也绝无那般情谊吗?”

……这话说的。

柏论看着她。

半晌憋出来一句:“我对不起老师。”

“……什么?”

蔡琰没听懂。

“没什么,就只是单纯地对不起老师。”

柏论说完,仓皇遁之。

蔡琰问那句话的时候,很难不让人想到他曾经对蔡邕发下的誓言。

……早知道当初话就不说那么满了!

老师在天之灵,应该不会变成一道闪电劈死他的吧?

蔡琰望着柏论逃走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乐了起来。

此蠢材也。

\

最近几天……

柏论没感觉府里有什么不正常的事。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身就是处在一种不正常的漩涡之中。

蔡琰似乎变得更羞涩了些。说不了几句就悄悄回房了。

宣姬……

宣姬变凶了。

一看见他就朝他瞪眼,要是他跟她对视两眼,宣姬就会委屈巴巴地暗自愁苦,好像差一点就要落下眼泪了。

好吧。

这也是能理解的事。

谁操持一大家子的家务不愁苦不生气啊!

他大学放假回家那会,他娘天天朝他和他爹吹胡子瞪眼。他也就只能天天煮饭晾衣服扫地拖地拿肉出来解冻然后擦桌子洗碗等等干这一堆零碎又杂乱的家务来维持微薄的亲情关系。

……不过现在柏论干的活可比以前多了。

他天天在家也没闲着。

确实宣姬最近也没什么事忙。

怎么她还是生气了?

就这个问题,柏论悄悄去找了蔡琰。

询问一下这家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家务他没看见,或者是宣姬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蔡琰想了想,“年关将近,该忙的确实都忙完了。也未见宣姬姐姐还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从未听她提起过。”

“那就不对了,”柏论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宣姬最近对我很有点意见呢?”

蔡琰道:“宣姬姐姐为长,师兄应该多敬重她。平日里多去看看她也是好的。更何况姐姐操持一家辛苦。”

柏论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他刚起身,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蔡琰理解的那个长和他理解的那个长不一样。

“……嗯?”柏论转头,回看了蔡琰一眼。

蔡琰已经在提笔准备写字了。

看见柏论看她,她也抬起了头来。

“怎么了?”

柏论摇了摇头,把想说的话憋进心里:“没事。”

\

岁除这天,作为府君的柏论是不用外出出门的。

王凌和陈则早早地就来给他拜年。

柏论也不吝啬地各给他们包了两个厚厚的红包。明面上都是一样的,但是等陈则走后柏论又悄悄给王凌塞了一个。以表他对王凌的看重。

然后他再开口留王凌来家过年。

陈则自然也邀请了。

但他为陈家子,肯定是要回陈家吃年夜饭的。

不过也来得及在柏论这喝一杯酒。为府君贺新年。

年夜饭就很丰盛。

除了必备的椒柏酒和桃汤之外,几个硬菜也是有的。

除了家养的鸡鸭鹅这些,宣姬还从市廛上买了一头肥羊。到时候可以做烤全羊。

这年头的猪没煽过,因此很有点腥味。

放在以前,宣姬是绝不肯吃的。

也就到长安之后才跟着柏论吃了一点。如今手中算是富裕,家中又由她管事,因此她决不肯再买几斤猪肉回来。

这些都是小节,所以柏论也没打乱宣姬的计划。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锅用四足鼎焖出来的鹿肉!

太刑了。

不过过年,奢侈一点也正常。

反正柏论家以前过年,就是年夜饭吃丰盛一点,剩下几天天天吃剩菜。

“为府君贺。”

王凌先敬了杯酒,“祝府君武运方昌。”

陈则也起来敬酒,“为府君贺。”

然后柏论扭曲着脸把椒柏酒喝下了。

……等上党的粮食再多一点,他一定想办法把蒸馏酒搞出来。

但陈则也就只喝了这一杯酒。

然后他就开口告辞,骑上马回家去了。

过年的时候就不谈公事,更何况这里也没有外人。于是就只单纯地吃吃喝喝,时不时说一两句好听的话。

待到夜幕深沉,王凌也脱口告辞。

送他离开之后,两个女孩子也打算收拾收拾回房歇息了。

“昭姬。”

趁着宣姬不在,柏论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什么?”蔡琰回头。

低头的时候却看见柏论拿了一支流光溢彩的簪子,在往她的广袖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