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开端
配置火药对于朱瞻圻而言已经是驾轻就熟的事情了，毕竟是做过老师的人。
赵恒让人寻来材料，调过一队亲兵将朱瞻圻配置火药的地方团团围住，朱瞻圻便按照之前探索出的材料提纯和配置比例，配出了大约五十斤火药，并做了颗粒化处理。
做这东西万万不能急躁。心不稳手就不稳，手不稳命就很难稳得住了。等朱瞻圻配好，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朱高煦早就选好了试炮的地方，将三种大小不一的火炮摆在了钦州港附近一处海滩上。
铸造火炮的匠人在火炮刚刚铸造成功的时候就已经进行过试验，并已经探索出了能够容纳的最大装药量。朱瞻圻不敢按照那太监带来的册子中描述的那般，给最大的那一丈长的火炮一次填进去五斤火药，首次试射将装药减到了四斤半。
将火药填进炮膛，用竹竿绑着麻布压实，因为弹丸大小无法和炮膛完全匹配，总要比炮膛小一些，需要在火药和弹丸之间放置一片薄木片稍微增加一些密封性，再放入弹丸。
长长的引线插入引火孔，赵恒用火折子点燃之后便按照二公子的告诫，飞速朝几丈外那沙坑跑去。刚刚滚进沙坑里边，便听得那边一声如雷一般的炸响，直起身子来往那边看时，便见那金黄的火炮被浓密的烟雾笼罩，等海风吹拂过后，依然如猛虎蹲踞在沙滩上。
朱高煦、朱瞻圻等人却并没有关注那海滩上的大炮。只看了一眼确认了并未炸膛，便垫着脚往炮口朝向的位置看去。这试炮的地方乃是钦州海边，几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那弹丸落地激起的泥土在晴朗的阳光照射下历历可见。
“大约三里多一些。”朱高煦略微估摸了一下，开口说道。
“启禀殿下，京城试炮时装火药五斤，最大射程四里。”那中年太监今天也一直跟在旁边，闻言便躬身说道。
“嗯，孩儿减了半斤火药装药。”朱瞻圻咧着嘴道，“第一次发炮，还是稳妥些好。”
“已经很厉害了！”赵恒带着满脑袋沙子也顾不得拍打，兴奋地喊道，“以前可没有任何火器、投石车能打到三四里之外！”
“你小子说得对，这东西可真的能改变战争的形态！”朱高煦拍着朱瞻圻的肩膀，咧着嘴笑道，“装到船上试试？”
“大的恐怕装不到船上去。”朱瞻圻摇头道，“太大了。放炮时后坐力太重，船上的甲板恐怕难以支撑。最多能将七尺炮装到船上，甚至有可能七尺炮都容纳不了，只能装五尺的。”
徐青站在朱瞻圻身后思索了一下，道：“下层甲板只能装五尺，七尺炮太长，炮位两舷分列，独自成舱，根本排布不开。哪怕勉强放置，装药、装弹都是难题。若是这炮能从后面装填弹丸和火药就好了，将炮口伸出船舷，便能安放更大的火炮。”
“徐大匠这话说得好！”朱瞻圻眼睛一亮，逮住机会对徐青道，“徐大匠不妨研究一下，如何能够实现弹丸和火药后装。若是能成，让父王给你请功！”
徐青虽然主业是造船，但今天见识了这大杀器的威风，自然开始对这东西开始感兴趣，哪个男人能拒绝一门又粗又长的大炮呢？听闻朱瞻圻的话，立刻便接下了这活儿。
不过朱瞻圻却知道火炮从前装到后装并不是一件容易实现的事，见徐青踌躇满志，虽不好出言打击，却也明言不必着急，慢慢研究就是。“比起后装炮来，徐大匠也可以研究一下这弹丸。一个铁疙瘩打出去，砸准了自然威力无穷不可阻挡，但毕竟砸不准的时候更多一些。徐大匠研究一下，能不能将火药装到弹丸里面，落地就炸，一炸一大片，能不能砸得准反倒是小问题了。”
徐青闻言不断点头，觉得一个大铁疙瘩果然不如一个能爆炸的大铁疙瘩来的生猛，对于朱瞻圻提供的这两个想法统统接了过去。
一帮人跑到弹丸落点处查看了一番，果然如朱瞻圻所言，这弹丸砸到地上，擦除一道一尺多长的痕迹，后面连续落地擦挂，将地面擦出了一条断续的线条。很明显杀伤力也只在这条线上，果然不如一炸一大片来的痛快。
回到海滩看了看那“扬威大将军”炮。虽然在试炮前进行了固定，强大的后坐力也将火炮往后推了五六尺远的距离。海滩松软，两个轮子都陷了进去，炮尾更是在沙滩上犁出了一条深沟。
朱高煦又吆喝着将七尺炮和五尺炮都拖了出来，挨个试了试，又打了霰弹，才意犹未尽让人将三门炮拖了出来，送回了钦州港。
“儿子，你说将来要是有那么百十门大炮，往阵线上这么一摆，全都填上霰弹，北虏岂不是有来无回？”
回去的路上，朱高煦依然兴致勃勃，将朱瞻圻抱在身前共骑一匹马，一边走着，一边和朱瞻圻说道。
朱瞻圻点了点头。那霰弹发射的时候，杀伤是成片的，虽然射程要短一些，但也绝对是对付北虏骑兵的大杀器。
“所以说了么，这玩意儿会改变战争形态。”朱瞻圻道，“但您也别报太大的期望，这东西太重了，转运困难，而北虏骑兵最擅长的就是来去如风、打不过就跑。想要靠这东西彻底平灭北虏，得将北虏全部聚集起来才行，没那么简单的。”
“那也不错啊！”朱高煦乐呵呵道，“来一次打一次，打一次就杀一大批。北虏才多少人？多杀几次早晚将他们杀服了！”
“这倒是。”朱瞻圻点着头，“其实只要在北方防线各紧要处安置火炮，若有敌来袭，便开炮防御。不图杀伤，只要阻止敌寇入关劫掠便好。北方草原冬天的白灾自然能年复一年带走敌人的生命。”
“不战而胜？”朱高煦咧着嘴笑道，“有点意思。”
“也没那么简单。”朱瞻圻又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话，“北方防线漫长，沿途布设火炮需要的数量简直难以想象。再加上不断消耗的火药和弹丸，耗费的资源简直天量，大明恐怕支撑不起的。而且再稳固的防线也有被攻破的可能，有时候防线外的敌人不可怕，防线内的自己人才可怕。另有一点，即使北虏无法入关劫掠，恐怕也会有人利益熏心，走私盐铁米粮给他们。若是钱给得够，有人敢把火炮卖给敌人我也信。想要征服北虏，还是要把他们打服！不光让他们明白大明不可战胜，还要让大明内部的有心人死了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