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血祭

威玛打量了一下众人，雅西娜依旧沉溺在迷梦中，提魅一只手掌被剁掉，如果救助不及时恐怕也难逃一死，哥哥罗拔的剑被夺走，欧森的剑还捏在手中，那是河边老人送给他的，而由于下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击，此刻他也倒在地上抽搐着。

而敌人则是上百名海上好手。

嗯？下巴？

威玛没有忘记欧森在之前比武审判与马文爵士对战时，下巴曾受过更猛烈的攻击，但由于他那大嘴反而没有造成太多有效打击。

而现在他却一副受到重创无法起身的样子。

他在演戏，想要麻痹鸦眼，然后伺机劫持他。威玛瞬间意识到了这点。

“你打算如何救我的妹妹。”既然如此，威玛也打算配合欧森，顺着鸦眼的话说下去。

眼看威玛终于愿意配合自己了，鸦眼也高兴许多，他的手下一个个沾满血污又奇形怪状，但威玛只觉得那几乎没粘多少血的鸦眼才是最令人倒胃口的。

“你已经说了不是吗？”鸦眼的语气总是带着嘲弄。

鸦眼拿出那把还在滴血的瓦雷利亚钢刃，将其交给了一个身上画满奇怪符文刺青的高大哑巴，他恭敬的接过滴血的匕首，而欧森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猛然而起，用长剑直直的刺向鸦眼。

“我把一切都赌在这一击，这个距离下，你躲不掉的！”欧森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可鸦眼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早已预料到了那么一击，而那身上画满符文刺青的哑巴则是横在鸦眼身前。

“滚开！”欧森大声喊叫着。

但那符文哑巴只是主动把身子凑上前，任由利刃穿过心脏，甚至在刀停下后，他还主动往前走，将刀往里推，然后用那高大的身躯抱住了欧森。

“难道他想和欧森同归于尽？”威玛不由得心惊。

可在将欧森抱住以后，那高大的符文哑巴却没有做出对私生子不利的事情，相反，他拿出那血淋淋的瓦雷利亚钢刃对准自己。

然后切开了自己的脖子。

从上而下的血雨蒙住了骑士的嘴鼻，令他无法呼吸，淋下的鲜血从他的头顶流过脸颊和耳垂，一直滑落到脖子，将衬衣染得通红。

鸦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旁边，符文哑巴用最后一丝意识将匕首毕恭毕敬的送到攸伦手中，然后那庞大的身躯就将欧森压在身下然后死去。

鸦眼手中是用瓦兰提斯玻璃做成的酒杯，托柄上还渡了一层银，并镶嵌了名贵的红宝石，而酒杯里面则是浓稠的蓝色液体。

那是夜影之水。

“你问我，我要如何救你妹妹？”鸦眼故作一副感到莫名其妙的样子。

他将那血淋淋的瓦雷利亚匕首悬在酒杯上，血珠随即像屋檐的融冰一样，往下渗出红色的血来。

“但你已经回答过了，之前也试图那么做过了。”

“以命抵命，以血偿血。”

鸦眼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夜影之水与血液交融晃荡，杯中液体的颜色变得墨蓝中又带有一丝鲜红。

“这个杯子里面加了我的匕首的血，而我的匕首分别割开过三派人的血管。”

“有姐妹男的人，你的人，还有我的人。”鸦眼把酒杯对向门口，那里布满了高德瑞奇卫兵的尸体和鸦眼手下怪物们的尸体。

“除此以外还有一百人的性命作为礼物，以血换血，以血祭报偿深海的海怪，来换回你妹妹的性命。”

鸦眼把酒杯对向威玛，杯中暗沉的液体又让他想到了深海。

“只要你愿意喝了它，你就能把你妹妹变回来。”

鸦眼的礼物中必然带有毒药，威玛又想起这句话。

“你想用它控制我。”威玛强忍想把它饮下的欲望，摇了摇头。“夜影之水会让人看到一些光怪陆离的虚妄幻象，变成个疯疯癫癫的人。”

“只不过是凡夫俗子无法接受世界的另一面罢了。”鸦眼嘲笑到。

“只要看看你，就知道经常喝这玩意儿是个什么下场了。”威玛反唇相讥。

“牙尖嘴利的小子，我的船上一般不允许有这样的人，他们都被我拔了舌头。”鸦眼用舌头舔了舔发蓝的嘴唇。“不过你应该能理解的，威玛，你去过深海，知道窒息的感觉，看到过无边的黑暗，应该明白在那样的地方，真实和幻影只取决于你相信什么。”

“铁种们崇拜淹神，他们会在一生中至少进行一次受淹，牧师们会把你的头摁进海里去，无论你怎么挣扎他们也都会拼命压住你，直到你窒息而昏迷，然后再把你救回来，并轻飘飘的补上一句‘逝者不死’。”

“可很多人就此死去，活着的人除了信仰虔诚的家伙，这辈子都不想进行第二次受淹，他们害怕海里的安静和黑暗。”

“我也曾受淹过，但不是经由牧师，而是烟海的海底。”

他指的是瓦雷利亚废墟，威玛想到。

“我第一次进入那里失败了，但我已经找到了再次进入的方法，加入我吧，威玛！”

他说的对，在深海里，真实和虚妄间的界限只取决于你相信什么。

而夜影之水刚好能模糊这样的界限。

威玛不再犹豫，这样下去不止自己，就连其他人也会被他拖累。

少年接过酒杯，用灰色的眸子看着那蓝红色的液体，罗拔哥哥想阻止，但威玛已将杯中之物送入口中。

在尝到味道前，威玛先闻到那股腐烂和血腥的气息，它在流动时就如蜂蜜般粘稠，第一口像是姐妹乱炖的味道，第二口则像是在洪歌城尝过的金色葡萄酒和血河的滋味，第三口，第四口，每一口都是不同的味道，时而甜美，时而苦涩，有时甚至是酸臭，像是平生尝过的所有味道的叠加。

最后一口则像是橡果的味道。

威玛看到世界变得扭曲破碎，攸伦变成一个身形高大而扭曲的怪物，长着一只黑色的眼睛，十只长长的手臂，正在血海航行。

雅西娜呢？威玛惊恐的寻找妹妹。

但令威玛心安的是，雅西娜不再是之前那可怖的模样，蹼和鱼鳃已经褪去，她煤黑色的硬发取代了鳞片，深蓝色的眼眸不再在迷雾中徘徊。

妹妹变回来了。

威玛安心的想着，尽量不去看玻璃杯中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个和攸伦一样可憎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