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文皎月61，取舍

他不信文皎月手下没有精通医术的，要知道文皎月当年走到如今全靠自己一点点建立部曲。

“救不了”文皎月干脆利落“那孩子我听到情况便去远远瞧了眼，战马踏飞威力非比寻常，纵然那孩子出身富贵，不愁吃喝，但还是因着年纪小，身子骨没长成弱的很，救不了根本，不过是多几日的事，而且从头到尾，那孩子都得生活在生不如死的剧痛里，何必如此残忍？”

是的，骅县比剧里惨，那孩子的经历也比剧里惨多了。

其实，抛开人固给生死无可逾越的鸿沟来说，死未必不是好选择。

这世道下，一个一辈子靠着昂贵药吊着命的孤女能有什么好结果，更何况，她一只手臂早就废了，干不了农活了，没了家人，该如何长大？

就是想被卖都卖不了！

这也就罢了，总有法子活，可那些人的污言秽语哪？

笔是杀人刀，可笔本就建立在语言文字的基础上，说白了，最狠的无形利刃是语言，也就是流言。

孩子们的嘲笑总是避免不了的，都说村民朴实憨厚，可大家似乎都忘有句老话，穷山恶水养刁民。

何必非要这孩子苦一辈子，还未必能长大。

任何人都可以说她是个恶毒的女人，可她自己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没踏过水，怎知脚下是泥河？

她不想为着此时此刻所谓的自己心安，便毁了那女孩对人世间最后的美好幻想。

何必如此？

“你说，她是天上鹊，留是留不住的，可真？”凌不疑眼神悠远，到底是带入了几分自我。

“人各有自己的缘法，与其说是缘分不是说是圆回的圆，这世上并非事事能如心意，也并非事事能顺从心意。”

“你我斗量非天地所测，原是不知的。”

凌不疑站在那里良久，突然干笑了下“郡主这席话子晟受益匪浅，叨扰郡主良久，郡主留步，告辞。”

文皎月不言只是跟着行了一回礼。

目送着凌不疑离去的背影，她久久不言，没说她不就还有一点，斩草除根，虽说无论到那里，程老县令都是必死的结局，可既然她插手了，她就得为千秋打算，不能留下祸根。

人只有到了和平年代才有孩童一说，乱世里，孩童也是人一样杀没区别。

她也不是没有触动，哪怕她经历了无数生死，轮回了那么多个世界，她依旧还有没被磨平干净的良知。

只是她更清楚，她该做什么。

更明白她肩负的是什么？

这便是取舍。

待人走后，她没继续看下去，没兴趣。

她出去散步，顺便查查民情。

溜达着溜达着就到了飞洪驻扎处，她顺便与手下善医的女兵聊了聊。

风吹杨柳燕舞摇时

她回了房，半棠一下午都陪着自己女公子。

这会子，女公子还未用正餐，那点子菱角还未吃上两个，凌将军便闯了进来，半棠心疼的无以言表。

“主子，都这个点了，您想用些什么膳，奴婢让人给您做。”

文皎月没心情吃饭，突然一问还愣了愣。

想着下午瞧见城里不知哪出的方塘里有早开的芰荷，再瞧瞧桌上还未吃完的菱角。

“我瞧着水塘里有新开的荷花，做碗莲子粥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半棠下去准备。

待人离开后，文皎月身体慢慢松弛下来，她胃里有些不舒服，到底是底子磨损大了，身子骨受不了。

隐隐的绞痛在阴天里格外提神，尤其是即将到来的昏黄残阳里，也不知怎的了今日天昏的早，黄澄澄的。

她靠着墙望着窗，纸糊上了，这样也瞧不出什么，一片茫然罢了。

无人时，她渐渐感受了累，双腿酸痛的不想动。

她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卸了甲胄上了床。

梦里，全都是你杀我我杀你的血腥场面。

她不知逃了多久都逃不出命运桎梏。

烈火里，她被逼到了烂尾楼高处，身后是万丈高楼，身前是提着刀拿着枪一步步逼近的敌人。

到处是露骨的钢筋，破败慌乱。

她腿都软了，可就是摆脱不了命运。

一步不小心，她跌了出去。

高速下落的感觉很不好，一时间她怕的紧。

她好后悔为何要跳楼，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大概会与歹人在周旋周旋，说不定就能活下来。

猛然惊醒，耳畔只听得一声“主子。”

“半棠啊！”她朦朦胧胧看清轮廓，是半棠。

“主子，你醒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啊！”她艰难挣扎起身，不能久眠，此时此刻她不能，她还得上阵杀敌。

她是汝阳郡主，她是汝阳王府的文皎月，她不能倒。

当人模糊的时间，第一时便是最真实最纯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