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米薇的观察力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唐轩抿了抿嘴。

在米薇出示工作证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昨夜他还在和真正的凶手大打出手，并且侥幸击退了对方。听水妖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分明是不甘失败，很快就要卷土重来。

逃？能逃去哪里？

惧亥的本体是一只水妖，无形无相，还能身化云雾。被这个东西盯上了，哪怕逃到天涯海角，又能躲得了多久？

时时刻刻还得警惕他偷袭，只怕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那场恶斗就像是一场噩梦，太平世界，怎么会冒出这种不科学的东西？

想到自己的随身系统，唐轩若有所悟——这还有个更不科学的玩意儿。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在没有拥有足够实力自保之前，他决定好好的苟下去。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妖魔鬼怪必然也有正派修士，天塌下来也有大头顶着。干我屁事？

不能责怪唐轩太怂，只是因为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像原先的那么安宁平和，反而处处危机四伏。

所以当两个便衣警察找上门的时候，唐轩差一点就要合盘托出。

不是因为那个身材火辣的女警美貌过人，而是那位谈吐沉稳的中年便衣，给他一种睿智、值得信赖的感觉。

面对一只一千几百年前的水妖，哪怕是魂体不全，唐轩也觉得压力很大，大得自己根本承担不起。

如果能够得到警方的帮助，他就可以安安心心躲在政府机构的羽翼庇佑下，依靠官方的力量来对付那只恶妖。

但是唐轩还是忍住了。

一是这件事太过离奇，没有证据就声称妖魔杀人，很可能被对方当做神经病。

二是旁边那个漂亮的女警，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之色。

——这种眼神他曾经看了很多年。

除了和有同样遭遇的孤儿在一起之外，唐轩见过太多类似的目光。往往他鼓起勇气想要与其他人交往，得到的只有冷漠和无视，甚至是怀疑他的动机。

这彻底打击了他脆弱的内心，变得更加的孤僻和沉默寡言。

幸好，内向自闭的他，在学校辅导员那里得到了一句非常中肯的建议。

“一滴油不能融入大海，但是可以被大海接受！”

对于这句话，唐轩认真想了很久。

渐渐地，他学会了自嘲；学会了将自己装在套子里；学会了在别人取笑自己的时候，一起开怀大笑。

这让他一步步融进了曾经的那个社会，和同学、同事的关系也好了起来。

谁又知道，隐藏在爽朗灿烂的年轻笑容下，却是内心深处极度的孤独。

仅仅是和那个女警的眼神一碰，唐轩就决定把这件事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不管是生是死，就这样吧！”

低头看看那个中年便衣留下的纸条，他本来想顺手扔掉。想了想，苦笑着摇摇头，把纸条叠起来放在柜台上，又随手把小计算器压在上面。

重新走回后院，准备继续热馒头——那可是自己的早中餐。唐轩已经想好了，水妖惧亥一定会继续来找他的麻烦，今天必须要找到对付那妖怪的办法。

哪怕死劫临头，他也绝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离开唐轩的玩具店，李伟光背着手在前面慢慢的走着，米薇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几次想要追问，却欲言又止。

一直快要走到停放车辆的地方，李伟光才似乎漫不经意的问道：“小米，说说你对这个人的看法吧！”

这是刑侦老手对于新人的考察，米薇立刻打起了精神。

“这人有点奇怪，脸上、脖子、手臂都洗得很干净，皮肤保养得很好，要么就是天生有洁癖，要么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进行了善后处置。”

李伟光嗯了一声，鼓励道：“继续！”

“但是，他的穿衣又很随便，店铺没有整理，看起来好几天都没有打扫，货品摆放得乱七八糟，并不像个正经做生意的样子。我有理由怀疑，开店只是他的一种掩饰，他并不需要以此为生——甚至连这方面的兴趣爱好都不存在。”

“更主要的是，在谈到案件时，他的行为举止都显得太过平静，尤其是在和队长对答的时候，似乎在回避话题，很可能在刻意隐藏。”

“所以，这个人即使和姚元案子没什么关系，也应该存在一定问题。我建议，立刻对他采取监视措施……”

听完米薇的话，李伟光笑了。

他伸手拍了拍米薇的肩头，笑道：“观察力不错！”

“但这里有个小小的问题，你有点反应过度了，以至于从一开始就对他有所怀疑，导致后面的判断方向出现了偏差。”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对了！”

“什么？”米薇好奇的问道。

李伟光没有回答，而是拿起了手机，“调查一下临江西街117号‘天宝玩具店’新租客唐轩的情况，尤其是从车祸到现在，他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事件。再派两个兄弟过来，24小时不间断盯着他！”

本来听到队长说自己的判断出了偏差，还有些沮丧的米薇惊讶的转过头，漂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李伟光。

“这家伙……真的有问题？”

“有问题！但是不是你想的那种！”

李伟光放下了手机，“你说他刻意回避话题，这个没错！”

“他和这件案子有点关系，而且隐瞒了一些关键性的信息。”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因为……他对我们并不信任！”

“不信任警察？”米薇皱起眉头。

李队长并没有再说下去，一直走到停车的地方，把车钥匙扔给了米薇。

“你先回局里，我晚一点打车回来。”

满腹疑惑的米薇接过钥匙，猜测着队长话语中的深意，开车缓缓离去。

她并不知道，就在小车刚刚通过拐角的时候，李伟光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发现了‘那东西’的行动痕迹。”

“玩具店里有少量妖气残留，根据我的判断，‘它’的身体并没有修复完整，也可能是在争斗中受伤，导致有妖气泄露。”

“是的，人活着，还活得挺好！”

“嗯，好的，我知道了……”

结束了通话，李伟光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扶了扶眼镜架，意味深长的回头朝玩具店的方向望了一眼。

透明的镜片闪烁了一下，一道奇特的淡金色流光正徐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