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鬼船来了
“公子,来玩呀!”
“公子,听曲吗?”
“公子……”
杨家码头。
人来人往花船络绎不绝,明明是晚上,可是这里确是灯火通明。
这几天,文秀才消失事情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出于稳定的考虑,衙门隐瞒了文秀才的消失和鬼船有关。
鬼船案。
那是十二年前。
这件事细细说来要从一宗恐怖的剥皮案说起。
十二年前的游龙河上,有个叫做秦香儿的姑娘生的端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儿。凡是见过她的,无不称其美丽,说她不似凡尘女子。在传闻中,这位秦香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她始已出现便风头无量。
游龙河上的风头,都让这位秦香儿抢了去,连带着其他画舫的生意,也少了几分。
那时候,无数自诩风雅的文人雅士,聚集在杨家码头,只为了每晚听那秦姑娘唱一曲,畅谈一番。若是心中实在是痒痒的,便会去寻其他的姑娘,因为谁都知道,这位秦姑娘,心比天高,看不上其他人儿。
那时候的青槐县人们,可谓是对这位秦姑娘趋之若鹜,那上船的名额,更是炒到了一百两一个的地步。可以说,这位秦姑娘,把青槐县老少爷们的银子都赚了个遍。
但是可惜,这样的风光只是昙花一现。
接下来,便是震惊了整个青槐县的鬼船剥皮案。
一夜之间,所有船上的人都被人剥了皮,船上全是血淋淋的人,那人皮却是不知道去了何处。衙门的接了案,一看就知道不是人干的,便连夜往上报了。
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专门管这种妖魔,修行事的镇魔军。但是上面还是来人了,只听说是修行之人,但是就在那些人来的前一晚,那艘为了保留现场原丝不动的船上起了一场奇怪的大火,把一切都烧了个干净。上面来的人一看,得嘞,全都没了,乐得不用做事,随便找了个借口让本地县衙多多留意,便打道回府了。
于是,青槐县又添一桩悬案。
但这不是结束。
而是开始。
每隔三年,便有一艘鬼船出现在这游龙河上,每年都会有七八个闲汉青楼客不知所踪。
久而久之,便传出了鬼船吃人的传说。
衙门最开始一看,鬼船又来了,处理不了啊,连忙上报。但是呢,没有什么用,等上面的人来了,船早就没影了。
时间一久,衙门就有了心得。
每三年来一次。
一次掳七八九十个人。
青槐县最缺的是什么,那就是人。
杨家码头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纤夫,扛大包的,打渔的,还有小摊贩。
这些人,死个十七八个是什么大问题啊。
于是便来个瞒而不告。
那年没有人失踪的?只要是在扬州码头附近的,就一律按照溺水处理。
你家属要说见不到尸体不是溺水。
那人家会说兴许是掉河里让鱼,妖兽吃了。
说不准呢,你不许闹。
再闹要拿你问罪了。
自此之后,每三年便有七八起来自于杨家码头的失踪案,衙门全给办作溺水。你要说每次都在那几天溺水七八个人是不是不正常?那简单,你给他把时间改一下不就行了吗。
给他分开,分到一年中去。
青槐县这么多大,一年算溺水的多了十个人,这样一看是不是就不显眼了。
也就是今年,这冯老爷在衙门使了银子,再加上死的到底是个秀才,就算是废人一样的秀才,那也是个秀才,衙门才愿意搭理一下。不然按照往年的惯例,凡是杨家码头的失踪案,一律按溺水处理。
不要问,不要说。
家属来了衙门会出些银子,你家属拿了银子,就当人是溺死了,其他的什么也别管别问。
别给县老爷惹不痛快。
至于银子谁出。
当然是那些往来于扬州码头上的商船了。
县老爷还不是为了你们?要是让那些码头上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人家还敢给你干活?
你别说,这招还挺有效。
那鬼船每次出现都是在晚上,看见他的人基本都上了船,其他人也瞧不着,就算是有几个小孩子,或者眼睛邪门的看见了什么,衙门也会警告一番,总之就是不要说。瞧不着,不知道,自然不存在人心惶惶,于是这么多年来,这杨家码头还是那么繁华热闹。
至于为什么会有那鬼船的传说。
人多嘴杂,保不准谁就说漏嘴了。
总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码头上就出现了鬼船吃人的传说,但是也只是传说,谁也没见着,大多数人都当个吓唬小孩子的事情说。
只是若是有人细心观察的话,便会发现,每当夜幕降临,青槐县那些老爷员外乡绅们便极少出现在扬州码头。
那些风流雅士们也不会来。
谁不知道。
游龙河上的姐姐们最俏了。
和彭诚分作两路。
宋昭夜幕降临的时候就来到了杨舟码头。
以前他很少来这里的,这里不是他的地盘。
是林景辉的。
按照衙门的分发,这地方算在林景辉的地界。当然,这只是算是,林景辉手下那群人是不敢在这里捞油水的,或者说不敢太过分。谁都知道,这里是杨家的地盘。
当然,更多是因为那鬼船吃人案。
别人不知道。
作为头儿。
那时候的宋昭还是知道这鬼船案的真相的,知道了真相,他就更不会来了。他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在他看来,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妙,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杨舟码头很热闹。
白天的时候只有那群干苦力的苦哈哈,一到夜晚,便变得热闹起来了。
小摊小贩。
人来人往。
张灯结彩的花船将整个码头映照得灯火通明。
游玩的。
做生意的。
奔着花船来的。
好不热闹。
当然,这些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中有些倒霉蛋,会在这几天神秘的消失在杨家码头。
唯一的足迹就是在那衙门的卷宗之上又添几行字,家属得到些银两和警告。
宋昭此时也有些头疼。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寻得那鬼船。
衙门的卷宗也没有太多有用的地方,只知道每三年,那艘鬼船就会出现在游龙河上,然后有人失踪。
就没了。
至于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反正他们又不管这事。
破不破案从来都不是关键,一切的目的不都是为了世道安好吗?
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用上些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这码头上的贩夫走卒。
你看这白天干着苦力,晚上带着妻子儿女脸上带着笑意的男人们。
他们不是挺快乐的吗?
你又何必告诉他们,每隔几年就会有人被那鬼船带走呢?
除了让他们心生恐惧之外又有什么用?
那样断了他们生计,说不得还要去衙门闹呢!
不如将一切瞒下,反正青槐县有的是人,死几个又怎么了。
宋昭买了几个烤地瓜,码头上来回转悠。
专门往人少的地方去。
“有人!”
“神经病!”
又一对野鸳鸯落荒而逃。
约莫是没银子上船的,便在岸边选了个对眼的。
真是有伤风化。
没有任何收获。
一直到下半夜时分。
码头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这位爷,您是江湖上走路的人吧?”
卖烤地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宋昭转悠了半夜,一无所获,便在他的火炉边拘着取暖。
此时人已经没有多少了,汉子也没赶宋昭。
“哟,你怎么看出来的?”
“您带着刀,身上这股气质,那不是一般人有的。”
“您这相貌,出彩得紧呐。”
“那是。”
“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帅小伙。”
“哈哈,倒不是夸大,就您这相貌,确实出彩。”
宋昭掏出几枚大钱;“再来几个烤地瓜,吃不完一会打包回去。“
“您是买了明天出行的船吧?”
“你怎么知道?”
宋昭将一个地瓜拿在手里,暖和下。
“我这双眼睛,毒得很。”
“我一看您就知道,虽然生的出彩,但是囊中却是羞涩,没钱住客栈,就想着在码头上熬一宿,明天上了船,找个地方一蹲一趟,一醒来不就到了目的地了吗?”
“厉害,这都让你猜到了。”
“老哥你年轻时也有故事呐。”
“别说了,那时候打了把刀,也想出去闯荡江湖。”
悬着刀烤火的客人来了兴趣:“后来呢,怎么考上地瓜了?”
“在码头让我爹大庭广众之下扒了裤子揍了一顿,折了颜面,就再没那心思了。”
“……”
您还是继续烤地瓜吧。
“您这晚上才卖地瓜?”
“是,白天人太多不好意思。”
“晚上也就忙一会,等半夜人少了,就打打盹。”
“不出来不行,家里娘们闹得很。”
“要我说,赚那么多钱干什么,随便整几个子儿对付下就行。”
“我跟你说啊,男人娶媳妇就得娶……”
宋昭一边和他扯着淡,一边盯着码头。
鬼船。
再神秘也不过是和修行沾了边。
只要是和修行沾边的。
只要出现,宋昭必然能感应到。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镇魔军的职责,更何况还有银子赚。
上面给的一千五百亩地,现在还没收回来。现在他这个镇魔统领那是又没人又没钱,日子那叫一个苦,他还寻思着弄点钱继续他的炼丹大业呢!
等宋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分了。
他是被冻醒的。
他缩在烤地瓜的炉子边取暖,说到底不过是本能罢了,他已经破了境,寻常的寒冷他哪里会在意。
但是此时。
他真的觉得很冷。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游龙河上起了雾。
宋昭低头,码头上覆盖了一层白白的霜。
环顾四周。
那些摊贩,游客全都不见了人影。
要知道,这杨舟码头上,可是昼夜灯火通明。
青槐县那些闲汉,泼皮无赖,只要入了夜,就会来着杨家码头,不闹到天明是不会走的。
可此时放眼望去。
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连你卖地瓜的老哥,也没了影。
隔以往。
那码头上,一排的花船,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可此时望去。
哪里有什么花船。
那码头上,冷冷清清的,连根毛都没有。
宋昭心一紧。
来了!
远处那河面上。
一艘大船划开迷雾,朝着杨家码头驶来。
很诡异。
就在一瞬间。
那浓郁得看不穿的雾就这样被划开了,那艘船就这样出现了。
四周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小摊贩。
灯火通明的花船。
杨舟码头再次变得灯火通明。
这里再次变成了宋昭刚才看见那个杨家码头。
但是宋昭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死死的盯着那艘船。
那艘鬼船。
他的船头,挂着一个大红灯笼。
在很多年前。
那些做真刀真枪皮肉生意的花船被被人看不起,被视作最低等的存在。他们会在船头左边悬挂一顶大红灯笼来招揽客人。
后来,发生了那剥皮案。
鬼船吃人案官府瞒住了。
但是那发生在于十二年前,最开始的鬼船剥皮案却传得沸沸扬扬。
从那之后,为了避讳,其他的做皮肉生意的船都会改为左右各悬一个红灯笼。
但是。
此时那艘船上。
却只有左边悬着一个红灯笼。
它真的来了。
传闻中的鬼船。
“客观!”
‘听曲不!’
“秦姑娘今夜要唱《鸳鸯梦》呢!”
宋昭装作不经意间走向了鬼船。
船上有姑娘朝他招手。
宋昭知道那个曲子。
说的是一个穷书生和一个富家小姐的故事,穷书生寄宿在富家小姐家读书,然后和这位富家小姐两情相悦,但是无奈被棒打鸳鸯的故事。结局是穷书生高中状元回来,那位岳父先倨后恭,最终和那位富家小姐成就姻缘的故事。
宋昭猜测写这个故事的一定是穷书生。
要是富家老爷的话,穷书生应该直接被浸了猪笼。
至于富家小姐。
人家是富,又不是傻。
宋昭不动声色的上了船。
他回头看向码头,像是隔着一层雾。
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也上了船。
一个人似乎是个街面上的泼皮,站无站像,另外一人头戴方巾,像是个书生。
只是此时二人皆呆呆傻傻。
宋昭心中一动,也摆出一副呆傻的模样。
莺莺燕燕。
宋昭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秦姑娘。
只是隔着珠帘,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船上的妈妈跟在三人身边,嘴中说着讨喜的话儿,只把几人说的是天上地下无双人。
没看见旁边两位呆呆傻傻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吗?
只有宋昭心中暗自戒备。
这些人。
都不对劲。
他不经意间扫过去。
那些热情似火的姑娘,一个个动作僵硬面无表情,不似活人。
那位秦姑娘开始唱了起来。
一曲鸳鸯梦。
明明不是什么淫词艳曲,可那秦姑娘唱出来,叫人骨头都酥了几分。
宋昭连忙运转登天阙。
随着登天阙的运转,那种感觉才消失了。
媚音?
江湖中魔门的手段。
不是鬼物?而是修行者?
且先不动手,看看这帘后之人的庐山真面目。
“公子,喝酒呀。”
香气扑鼻。
一道人影落在了宋昭怀里,举着酒杯往他嘴中递。
那酒杯中,冒着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