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情账
薛蟠一边跑，一边大声高喊：“可不得了啦，出大事啦。”
薛姨妈正跟同贵、同喜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薛蟠的喊声，吓得急忙站起来。
“出了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大事，了不得的大事，贾瑞贾天祥中了举人，他真的中了。”
“你说什么？”
“贾瑞中举了，天使已经去报喜，他们家正打算庆贺呢，中了第二十七名。”
薛姨妈弄清楚原委，松了口气。
“慌慌张张的，吓我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祸事，原来是瑞哥儿中举。大惊小怪的，你就不能稳重些。”
“这可不是大惊小怪，天大的事情呢。”
“究竟什么事情？”
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宝钗在屋里听到动静出来。
“贾瑞中举了……。”
薛蟠就说了一遍。
“太太，妹妹，我想好了，贾瑞那样的都能中举，还是第二十七名，可见这举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些日子我就尽情玩耍，从下个月开始我就好好读书。等下次科举我就下场，也拿个举人功名回来。”
什么？你也要中个举人？能不能别闹了。
薛姨妈和宝钗面面相觑，丫鬟们则捂着嘴偷笑。
就这位爷，竟然还想中举，什么时候举人老爷这么不值钱啦？
“哥哥还是实在些吧，这举人可不是谁都能中的。不说万里挑一，那也是百里挑一。哥哥若是有心，也不用等到下月。瑞大哥不是说了科考之后就张罗生意么，哥哥把这个生意做好，便阿弥陀佛了。”
“妹妹什么意思？以前你们总是让我好好读书，如今我要读书了，你们又不信我。那贾瑞什么学问，我还不知道么。他都能中举，我为何不能？”
“好好好，你愿意读书便读，如今不也常去塾学么，也没人拦着你。真的像瑞大哥那样拿个举人功名回来，我还乐不得烧香呢。”
此前贾代儒和薛家没有礼尚往来，这次他们也没有邀请薛家去庆贺。薛家不去，也无可挑剔。
但是如今和以前不同。
贾瑞中举，在整个贾家也是大事。如果假装不知道，显然说不过去。
在贾家玉字辈中贾珍袭爵，但是没有实职，这个爵位就已经不太值钱。以后世袭递降，三代以后连爵位都没了。
贾琏虽然捐了个同知，但是没多大用处，聊胜于无。
宝玉、贾琮、贾环都还小，没有什么功名。
贾家族人中，贾瑞也是唯一有功名的人，还是直接跳过了秀才的举人老爷。
可以说，贾瑞就是贾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人。二十一岁的举人，今后前途无量。若是做了官，薛家今后没准儿就能用到贾瑞。
况且，还要跟贾瑞做大生意呢。
宝钗迅速分析了形势，就建议薛姨妈让薛蟠去贾瑞家。
一是送礼庆贺，二是用这个举动提示贾瑞，该做打火机生意了。
薛姨妈和薛蟠自然赞同。
“该送多少合适？”
“咱们这样的家里，二十两银子也就说得过去了。既不寒酸，也不突兀，算是中规中矩。”
商量已定，就叫香菱取了银子，薛蟠带着去了。
王熙凤今天跟外面账房对账，完事的时候已经快到申时，就急忙回家吃饭。
一进屋，平儿就问道：“瑞老爷的事情，二奶奶知道了么？”
“什么瑞老爷，从哪里冒出个老爷出来？”
“就是那瑞大爷，如今中了举人，不就是瑞老爷了么？”
“瑞大爷，瑞老爷，中了……，什么？你是说那畜生真的中了举人？”
王熙凤忽地一下站起来，一双丹凤眼瞪着平儿。
“原来二奶奶真的不知道？府里早就传开了，太爷也派人来送了信儿，许多人都去送礼，如今那边正庆贺呢。”
“真的么？”
“我都打听准了，千真万确。都以为他不过是说说，谁知道竟然真的走了鸿运，中了第二十七名。”
“怎么会这样啊。”
王熙凤颓然坐在软墩上。
“怎么会这样啊，竟然让他真的中了。如此说来以后见了面，难道要我叫他瑞老爷？哼，我才不会这么叫那畜生呢。”
“”怎么叫以后再说，眼前怎么办？
“什么眼前眼后的，他是他，我是我，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一个小小的举人，京城里一抓一大把。他还敢把我怎么样？”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要不要去送礼。今日要是不去，以后再去岂不是尴尬？”
“我还没找他算账呢，还给他送礼？不去！”
虽然如此说，但是跟贾代儒家是有礼尚往来的，如果不去，就失了礼数。
想了一会儿，王熙凤说道：“别人都谁去了？”
“老太太那里上回说了，若是瑞老爷中举，二百两捐纳老太太出了。如今果然出了，已经交鸳鸯送去。”
“大老爷，二老爷，东府珍老爷，薛姨妈，每家二十两。蓉大奶奶那里出了十五两，珠大奶奶那里出了十两。剩下的宝玉、环哥儿、琮哥儿、兰哥儿、姑娘们，都没有成家，不用随礼。”
“我问你都谁去了，也没问你都出多少银子，偏偏就说了这么多。”
“算我没说行了吧。”
平儿转身，撩起门帘就要出去。
“回来，你个小蹄子，脾气越来越大，都敢跟我甩脸子了是不是？”
“奴才不敢，想主子之所想，急主子之所急，奴才想到了这事儿，便禀告上来。主子怎么做，那是主子的事情。”
“死丫头，一口一个主子的，是想故意跟我生分啊？行啦，我知道你好心，还不是因为那畜生，我才着急么。算啦，不管怎么样，礼数还是要到的。蓉哥儿媳妇十五两，咱们也便十五两吧，你给送去。”
“唉，又是十五两出去了。别人便罢了，偏生是那畜生，叫我如何不心疼银子。若是放出去，利钱……。你个死蹄子，送礼倒是着急。”
平儿取了银子，换了衣服，过来告诉王熙凤自己要去送礼了。刚要出门，又被王熙凤叫住。
“叫彩明记上这笔账，将来咱们有礼的时候，也好让太爷他们还礼。”
意思是，我这回送你们十五两，你们将来还礼的时候，也不能少了。
“已经记上了，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那畜生曾经许诺，说中举之后送我一个荷包。你跟他提一下，免得他忘了此事。”
还有这事儿？或许就是随口说一下，还能当真？
再说了，给什么东西不好，非要给荷包？
平儿又想起那天晚上，好像是瑞老爷把二奶奶抱到炕上的情形。
难道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