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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事理炼赪心
萧家后山依然保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正所谓风从虎、云从龙,风云之中不断翻滚的波涛汹涌,便知玄机暗藏,神妙莫测。此中一切本该随事情原有轨迹延展开来,可一只世人所言微不足道的藐小蝶儿,已然扇动起它那扁平的翅膀,在一座偏远地域、不大城池里掀起独属于它却不独享于它的风暴。
任凭众人怎般思考,亦不能晓此间风雨的开端是一只毫不引人注目的蝴蝶。此蝶非彼蝶,它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骄傲,不容旁人质疑的骄傲。于是,它如扑火的飞蛾般扑向滚滚沸水,飞往扑朔迷离的浑白迷雾,再不可见。
这时,临近萧家后山的一道身影似有所感,突兀转头望向缠山丝带其上某处,可在细心端详一会儿后,犹未发现什么,就状若无奈的笑了笑,不去管它。
对此现象,炉子哥已经是见怪不怪。先前路上,萧云天就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在监视他、跟踪他。虽然萧云天行迹小心,但作为先天器灵的它还能不知道?
仅仅是被之前迹象所惊惧罢了,尽管并非无碍小事,但也不该作个十年怕井绳的胆怯家伙。
【我知道云天之前身处和平文明的年代,极大的可能没有经历过遭人入室监察。但也不应如此,要晓我亦知道其前世不乏狠人,莫要说是遭遇这种烦心事,换做那方地界中人都会直接动手,哪会这般叫人憋屈】
但继而它转念一想:
【不过往好处思索,道老头和我都不喜那方地界中人……且他这般做必然是谋定而后动,经认真思考过的……只是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忽的,炉子哥脑海中莫名浮现先前其察觉不对后喜怒形于色,这般毫无城府,亦无底气与依仗的人,真的可以成为如他所说的那样“立大志,明大德,成大才,担大任”的人物。
而后,它嘴中蓦然反复念叨起两词四字。
【底气……依仗……底气……依仗……】
【好啊,他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炉子哥终还是住口止念,语气略带担忧,自责问道:
【咳咳,云天啊——你该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是不会把你当做依仗,还是我拥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底气?当然都不是。”
【那为何……】
“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我面露微笑是为展现孩子归家后的喜悦之情,这并不显突兀;行走途中我看似不假思索,细察却觉三步一回头,也不是害怕,只是谨慎使然。你仔细想一想我前世即便面临四十九入职失败,依旧有勇气再来一次,这种小问题怎么会打倒我。”
“只不过是长期失败所带来的后遗症,不欲再次重来,凡事走一步望二步,处处小心,事事谨慎,追求稳妥而已。”
【可你瞻前顾后……】
“首先,我这并不是顾虑重重;其次,倘若我真的将你当作依仗,就会直接问你身后是否有人跟踪,以免忧心忡忡地行走,这才是真的将你当作依仗。”
“可我想起你每次行动都要能量,但有时行动却又没有向我索取。那你每一次消耗的能量从何处来?即便我不知,你不说,但我终归不能同孩童般天真地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听闻萧云天居然有考虑到自己,炉子哥亦是非常感动,但这不是他这样做的借口。
【虽然你所言有几分道理,但只要静下心好好思量一二,就知其逻辑问题】
【其一,你归家后高兴地笑,为何会毫不犹豫地拿完东西离开……除非——你发现了什么。如果幕后之人是个“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狠人,你现在断然不能够安然站立此处】
【其二,你离开后行走为何藏踪蹑迹,难不成是发觉了什么,心中有鬼,如此你又无了】
【暂且不言你说一处错一处,单这两处就足以将你置于死地】
说完后,炉子哥便不语,萧云天亦是沉默。事已至此,他欲要解释,却难以言说乃至于无法辩解。他的心是真不惧,可行迹却是惧了、畏了、亦错了。
见此情形,炉子哥亦晓时机已到,此刻告诫效果绝佳,旋即说道:
【我知道你初心是好的,也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但你亦该知道自身聪慧不代表旁人愚蠢,世间本无蠢笨之人,不过是说得多了、做得多了、比的多了才显得如此。就如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与一个三观确立、思绪成熟、思路明确的成年人对比,孩子输了,可你能够说他不够聪明吗?】
【换对象比较,这孩子可能较为聪慧,那个成年人就显得呆板了。可能你会问我为何如此绝对,且不提话留空隙,未完全成长起来的孩子的可塑空间就要比成人完全体强上一截】
【而我说这么多,不为别的,就为让你明白自身没有预想那般聪明,旁人并非愚笨蠢材。须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玩弄技法人心之徒终将被技法所玩弄,他人所戏谑,此之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消彼长终归败亡】
【故当以真心换真心,即自然做便好,顺心意即可,不必强求也强求不来】
在倾听的过程中,萧云天是逐步理解,缓缓震撼,慢慢领悟。理解是为纠错而改之;震撼则是因它借此事件,由事、即理、至道、归人:凭借事情阐释道理,再由事理举例展开延伸至大道真理,继而从真理归于心理,阐述人理;至此明心达意,领悟部分世理。
语尽却未毕,言语是说尽的,道理和心意是未毕的,那一枚枚如玑的字理是一片片瑕白玉鳞,组在一起形成道纹鲤鱼,此鲤非鲤,是理,亦是无爪的鲤,它们在念念心意汇成的细流中驰畅,终还是流融心海,鱼化成龙。龙亦是容,海纳百川、包容万象,将理与意融化,最后随着它的盘旋搅荡,融汇一洽,不分彼此。
他像是悟了,可也不尽然,只因其还未进入心流,那是一种全神贯注地做某件事的状态,而此时他距离这种状态仅有一步之遥。虽是一步距离,但更多人便因这一步甚至半步的毫厘之差,谬以千里。要打破这咫尺天涯,实现与悟相隔甚远却感情深厚的他近距离交心,仍差一丝窃机。
这丝窃机在哪,往何处寻,他全然不知。但世人有言: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它去找你,而是你去找它。窃机同样如此,它也等待着、期待着有缘人寻得它。
此时,萧云天没有想到这句道理,可他想到了另一番道理,那便是道法自然,且顺其自然放它去吧。重获自由的它欲走,但环绕一圈又回来了。它驻足片刻后,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于是,它在其周围飞旋一阵,最终停落在一处地方。
顺应自然的萧云天不再纠结,开始为今天上午的修行做准备。他朝四周略微扫视,很快就选中一根中规中矩、点缀几片翠叶的枝干,快步上前便要弯腰拾起。
关键时刻,停滞其上的它大展神威,如一簇点燃的篝火驱逐掩盖其的迷雾,似一道温和的晨光极为凑巧地照射其叶表面,折射出金光灿灿的叶脉纹理。此时叶片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褶皱肌肤上勾勒出的脉络纹理向世人阐述着他的故事。
这段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讲述的快慢长短全然取决于观测者的领悟。而这段不长不短的故事,就是将聆听者带到悟面前的窃机。
他终于因此机会见到了悟,二者都未说话,仅是默默注视对方。静默一会,他不愿这来之不易、稍纵即逝的机会无意义的离开,张了张嘴,终不知言何,但悟好似明白,抬手微拂其头顶,拂过得是皓白的颡,擦拭得是不知何时被灰尘掩盖,稍显缁黔的心。
试去的是虚夸、自馁、怏然化作的尘土,显露的是谦逊、自信、甘佩的透明亮光,心被这层光包裹着,彰显的格外嫣红,跳动的亦是分外有力量。
在这层亮光形成的霎那,他的指尖触碰到那根树枝的瞬间,故事讲述完了,悟也变作一阵微风,悄然隐入山雾中,等待下一位有缘人的到来。也是在这时,他终于拾起了那根树枝。
他站起身,抬手微摇,树枝依然是那一根树枝,但其叶上那股玄之又玄的韵味早已不见。
“这便是……还真是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