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算是家属
赶到朗文私房菜时，时间还有些早。
无论她能不能进入厨房，现在的工作都要做好，况且于宴告诉过她，厨房招新在下个月。
也就是，现在压根就用不着着急。
她在外面溜达了没多久，顾憬修就不缓不慢的走了过来。
今天新菜会正式出现在菜单上，而他作为厨房负责人，需要知道新菜的评价，还有不同厨师做出来的口感和样式是否差别很多。
显然，即便准备充分，仍然出现了意外。
就像之前厉致说不出意外时，正好在大二那年。
那时原本她就在准备实习的事，一切准备就绪，可意外的……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感冒了，连带着面试过程中发挥都不太稳定。
此后，她无论做什么，都格外的谨慎。
而那次的应聘者之中，就有顾憬修。
而他毫无悬念的留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是他，否则她一定懊恼极了。
至于现在……
厉致看着站在门口等着她的顾憬修，忍不住叹气。
看来，又要被当成马戏团里的猴子了。
其实和顾憬修一起也没什么，可以省去不少麻烦甚至也有更多的机会，可是这让厉致心里觉得不是自己的能力，更多的是因为顾憬修这个人。
毕竟，她和顾憬修一样。
因为太相似，所以在一起并不容易。
还没到上班的时间，餐厅里的人并不多。
厉致挑了个拐角的角落，想了想，先开口问他:“来这么早做什么？”
“工作。”顾憬修看了她一眼，礼尚往来，“有几分信心。”
“信心十足。”厉致眯起眼睛，笑了笑。
她向来要强，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认输，而且她不会让自己跌跟头的。
顾憬修了解她，知道她已经做好准备的准备，必然胸有成竹，也没再多问。
两个人安静的对坐着，顾憬修见时间还早，知道她这里还不怎么熟悉，正欲带她四处熟悉一下环境，抬眼瞥见她喝了一口水之后，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从包包里拿出拿出口红，十分熟练的往唇上抹了抹。
一眼望去，唇色嫣红，看得顾憬修的喉结都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其实，他前几天就注意到了，厉致化了淡妆，眉黛轻扫，唇色轻点，凭添了几抹风情。
她本就长得漂亮，五官也很出众，不用可以描妆，只需些许淡妆，便也好看极了。
之前的工作如何，他并不清楚，可眼下这份工作，妆容无需太浓。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
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厉致也只能停下来。
她顺着他的目光，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疑惑道:“我就是随手一抹，有什么问题吗？”
说话间，厉致已经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对着嘴唇看了看。
她的口红色号很多，来朗文工作，她带的都是豆沙色，和她的唇色十分贴近，原本她还在犹豫是涂唇膏，还是口红。
后来，干脆都带了，刚刚在地铁上觉得脸色不算太好，干脆抹了点口红，可以提亮，也可以增加点气色。
可看顾憬修的眼神……
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憬修的目光落在她轻抿的嘴唇上，没有出声。
厉致被他这样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偏偏就是觉得耳根发热。
他的目光仿佛夏日里的太阳炙烤着的热度一般，让她整个人都像是要燃烧起来。
就在厉致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问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顾憬修忽然抬起手来。
一只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落在她的唇上，不由分说地擦去她刚刚抹上去的口红。
厉致一愣。
不等她发作，顾憬修睨了眼拇指上浅浅的粉色，一本正经道:“上班的时候不要抹口红。”
厉致有些呆滞，下意识的发问，“为什么？”
顾憬修沉吟半晌，道:“你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比美的。”
厉致:“……”
其他人化妆怎么可以，她不过抹个口红，就成来比美了？
这个时间，餐厅里的人并不多。
顾憬修领着她走进厨房，临到厨房门口，正遇到一位穿着西装套装的男人从厨房里出来，眨眼见到顾憬修身后的厉致时微微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向顾憬修:“顾总，这位是？”
其实，他见过厉致，知道她是新来的员工，只不过，他意外的是，顾憬修居然会带着她。
厉致有些尴尬，抬眼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顾憬修，正欲自我介绍时，就听顾憬修低声道:“算是家属，带她熟悉一下环境。”
男人恍然大悟的睁圆了眼睛，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打量厉致，笑了笑，很客气的说:“现在厨房没什么人，你们随便。”
听这语气，显然……误会了。
“我带她参观一下，等会要去厨房盯着。”顾憬修朝对方点了一下头，越过那个男人，领着厉致走向厨房。
此时，厨房里正在做准备工作，洗菜、备菜，看起来有些忙碌。
厉致有些尴尬。
顾憬修那句“算是家属”的说辞，实在容易让人误解。
但，解释又太过刻意，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这么一念之间，她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可偏偏连一种合适的解释都没想到。
厉致犹豫了片刻，看向顾憬修，“他们都在忙，我们就不进去了吧。”
顾憬修率先走进厨房，和里面负责的厨师说了几句，这才走出来，见她站在外面没有进去的意思，挑了挑眉，指了指厨房里的情况:“你不想先了解一下？”
早晨的厨房，灯光明亮，所有人有条不紊的进行自己的工作，偶尔会有几句说话声，然后很快又归于平静。
顾憬修收回目光，又补充了一句:“这里我说了算，会不会有所影响，也是我说的算。”
厉致这才哦了声，盛情难却的跟在他身后，
“这个时间点厨房在做准备工作，所以能让你参观一下。”顾憬修目光扫过众人，见她拘谨，抬手指了指时间。
时间有限，机会更难得。
见她不动，他没什么情绪的出声:“看样子，你并没多想来这里工作。”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远远的，却能听见。
厉致抬眸看着离她几步之远的顾憬修，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道:“你刚刚为什么要说……”
“说什么？”顾憬修打断她，“你确定不参观一下？”
厉致咬着嘴唇，跟着他开始参观，想着刚才他不由分说的抹掉她的口红，还有刚刚当着别人的面说她是家属，心底那丝不郁又涌了上来:“这里人多嘴杂，一些不当的话题会越传越离谱，到时候会影响你的形象。”
顾憬修有些意外她的说辞，想了想，问道:“形象？你觉得会怎么影响？你知道我在这里是什么形象吗？”
厉致一怔，她不过是随口扯了一个谎，他竟然认真起来，大脑空白了一瞬，等她反应过来问题是什么，绞尽脑汁道:“怎么说你也是这里的负责人，专业、有责任，而且敬业……”
嗯，还高冷，不近人情，极有压迫感，不好相处，闹肚子坏水……
只是后面这些，她也就敢腹诽，哪敢真的说出来。
未免她的脑细胞全用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顾憬修及时打断她:“不用这样恭维我，毕竟我只是负责打分，决定权并不大。”
厉致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要是骂他，指不定如何给她穿小鞋了。
“刚才那位是负责行政工作的，平时很少见到。”顾憬修看着她看着厨师的动作，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说多了他才会误解。
厉致这会儿后悔提起这件事，听他的解释更觉得自己想多了，没事找事，当下干脆认真参观，毕竟这对她加入这里会有帮助。
顾憬修有意挡住她，她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顾憬修也懒得和她一般计较，见她认真起来，一边给她解释。
他也在熟悉这里，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
厉致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他走出去的，外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偌大的餐厅突然热闹起来，有条不紊的开始工作。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新的一天到来了。
……
厉家在安城有些年头，厉家菜馆在城中心的老街里，两层楼，面积不小。
安城是历史名城，更是省会城市。
市中心高楼林立，旁边却还藏着不少幽深错落的小巷。
以前，厉致上小学、初中的时候，总会穿过大街小巷，走上好几条街道，才能到达。
巷子两旁都是居民楼，那个时候，最具烟火气息的地方就是这里，一些墙壁上会爬满爬山虎或者老旧的阳台上牵着无数的蔷薇藤，一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格外的好看。
然而近几年，旧城改造，这样的场景一去不复返。
厉致很喜欢那样的氛围，即便不住在那里，也因为走的时候多了，偶尔也会打声招呼。
有时候，她会想起那时候。
狭窄的街道，路并不平稳，甚至有些凹凸不平，她背着书包，手里拎着豆浆包子，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拐过小巷口进入另一条马路，视线突然开阔起来，忽的，人生喧闹。
她茫然看去，对面就是厉家菜馆。有些年头的房子，一再装修过，看不出历史。
旁边也有不少餐馆，大大小小，发展各异，多是些老邻居。
某一天，离他们有两三家距离的一家老店起了火。
厉致认识那家的老板，打她记事起，那家店就在，专门做早餐，有些年头，也有些名气，多是回头客，打卡的也不少，生意还算不错。
厉致偶尔会去光顾，老板为人和善，知道她住在附近，总是格外照顾，不是送杯豆浆，就是送一个鸡蛋，和蔼可亲的如同自家人。
两家关系也还可以。
可那一天，远远听到砰了一声，随后浓烟滚滚，火花肆意。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前面人声涌动，一片混乱。
不算大的店面烧了起来，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白色的厨师服已经熏黑了，却还是往里跑，听周围的人说里面还有个孩子。
这孩子和老板没什么关系，是一个客人放在这里的，说是出去买点东西，还没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老板家的孩子还在里面，火灾发生时，还在楼上睡觉，直接困在了里面。
可他第一时间还是将客人的孩子救了出来，至于自家的孩子就没这么幸运了。
楼上和下面隔着一段距离，无论怎么喊，都没有回音。
厉致心里发怵，她知道老板的孩子读大学，晚上熬夜，白天补觉，为了睡好还会戴着耳机，根本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远处，听到消防车的警报门，飞快的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