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闇堕（堕入黑暗的人们）
“解除解除！解除啊小爱同学！”
爱酱没有回应。
麻了，该说幸好现在是早餐时间，教学楼里没有人么？
余北起身，小心翼翼地拉开门，从办公室里探出脑袋，面前的景象却是让他傻眼了。
这我是怎么睡得着觉的？！地震了？
积落地面上的碎石块淹过余北的鞋子涌进房间。
办公室的对面，那间隔着走廊的教室，像是被掏出一个大口般，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但却没能给昏暗的走廊透进多少光亮。
课桌椅子、书本文具、和钢筋石块混作一团，杂乱地堆积在房间和内侧的走廊，玻璃黏连着窗框碎了一地，支离破碎地映射出余北黑色皮鞋与西裤的倒影。
学生呢？！学生都没事吧！
余北错愕地四下张望，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鼻尖弥漫着灰尘、木屑和一些金属的焦味，走廊被碎石堆满无处落脚，视野所及尽是残败。
余北没有在意脚下的凹凸不平，也没再顾忌自己的形象，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检查起教室里的学生情况。
“有人吗！有人被困里面吗！”
转念一想，男魅魔的状态下，自己有着察觉并吸收负面情绪的能力。
余北对于自己男魅魔的力量并不熟练，但也本能的掌握了感知外界魔力的手段。如果真的有人受困，自己能够即刻透过吸收的来源判断方位。
然而……整栋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没听到任何的哀嚎，也没看到丝毫的血迹。
没人受伤是好事，但也有点诡异。
纵使他是脑补领域高手，他的逻辑回路也完全推理不出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
这是隔壁工地的塔吊倒下来把楼给砸了、还恰好有时间提前广播通知学生疏散，唯独自己睡死过去没收到通知？
显然不是，太过于安静了。
而且，世界的颜色很奇怪，视野中褪色般的画面，已经不能单纯地用“阴天”来解释了。
余北尝试着继续扩大了感知的范围，同时朝着教室边缘的大空洞走了过去。
他小心地扶着裸露出钢筋的墙壁，望向教学楼之外的校园。
霎时，无比强烈的、属于三只负面能量聚合体的气息，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在高楼间的花圃和行道处，他看到了那些巨大的野兽，黑色的扭曲血肉散发着如同灰烬般的魔气。
“这什么b玩意啊？！”
野兽很明显也发现了他的气息，朝他投来出如同恐吓一般的杀意视线。
生在野兽眼瞳与身躯上，由负面魔力凝聚而成的诡异线条——赤色的暴戾、青色的阴翳、黄色的卑劣，却是成了这个世界中仅剩的色彩。
但，余北来不及感慨，来不及思考，也不想去理会。
他看到了一位少女的身影。
她低垂着脑袋，孑立在对侧的教学楼顶、天台边缘的围墙之上。
阴风微微掀起她褶裙的裙摆，将她的卷发吹得更加凌乱，以至于遮住了她盖住脸庞的双手。
虽然看不清面庞，但那身衣服，余北再熟悉不过。
“梅露！！”
梅露似是站在悬崖边，弯腰掩面，摇摇欲坠。
似乎是听到了余北的呼唤，她愣了一下，朝着这边的空洞转过脑袋，却没有从围墙上下去的意思。
她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想不开要跳楼？
是今天早上挨骂了吗！
这个世界的灰暗就仿佛是映射出少女孤独的内心一般。没有光明，没有同伴，没有丝毫希望可言——余北不禁如是联想。
“吼啊！”
赤色的凶兽掀飞压在身上的石板，四肢撑起，迅速地抖了抖身子，发出狂躁的嘶吼。
但那嘶吼之中却是略显疲惫，呼吸间，魔气灰烬不断外溢，身躯与血肉隐隐消散。
它的头顶被踢出一块巨大的凹陷，鲜红的液滴缓缓流淌。
即便如此，它还是猛地伏地跃起，短暂助跑过后，似是克服重力般攀上教学楼侧的水平面，朝着余北飞扑而去。
这一切，都在余北完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发生。
直到那巨大的身影和血盆大口遮住他的视线，余北才将注意力从远处的梅露身上收回。
獠牙盖过余北的脑袋，深邃的咽喉将他一口吞下。
“嘶。”
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你特么很烦啊。”
余北淡淡地抱怨着，将手中那柄精致的匕首从巨兽的上颌拔出。
万符必应破戒，其刀身像闪电一般曲折，表面附着光栅衍射般的华丽色泽。
仅仅简单的一刺，巨兽的身躯便在破戒符的作用之下解构，身躯如同粒子一般消散，完全变为了灰烬消散于空中。
“不要影响我保护学生啊！！”
余北怒吼着，纵身从楼间空洞跃下。
出乎意料的，他的背后自然而然生出了一双黑色的阔翼，翅膀与他的脑神经连接在了一起，仿佛有不存在的肌肉控制其动作一般。
加速坠落的身躯在即将撞入地面之时，双翼扭转身躯乘风滑翔，抓住气流的升力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曲线。
紧接着，以暗影核心的魔力为助推，黑翼带着余北的身躯沿着对面教学楼的侧面爬升，朝着上方的梅露冲去。
迷离的视线中，余北看到头顶的梅露一脸阴暗，痛苦且狰狞。
她手握昨日的玩具魔杖，娇弱的身骨像是折断的枯木般，从高楼的边缘坠落。
“梅露！”
余北抱住了坠落的少女，黑色的阔翼收拢，裹住了二人的身躯，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茧。
对于少女的自杀行为，他感到些许的愤怒、些许不安，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同情与惋惜。
他并不知道梅露究竟是遭受到了怎样的苦楚。
可若无法走入她的内心，便无法排解她的绝望。
直到亲身经历了这样的事，余北才深切体会到，做老师……居然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放开我！你这个变态！”
余北有些稍稍受伤，果然这模样很丑啊。
怀中的少女奋力挣扎，双臂用力挣脱无果，便立刻开始捶打他的腰间。
她有些歇斯底里，狠狠地咬住了余北的肩膀。
那双诉说着阴郁与愤怒的眼瞳，与往日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截然相反。
肩膀大概被咬破了皮，但余北只觉得心疼。
她一定很痛苦吧。
这里会是她内心的世界吗？
所以才没有任何其他人，没有色彩，只有残破不堪的学校和一些聚合了负面情绪的怪物存在。
自己没能从她那里吸取魔力，是她的绝望已经根深蒂固？还是说，必须像此刻这样深入内心，将那些凶兽扼杀……？
合理的猜想。
但无论自己的脑补正确与否，身为老师，他要做的事情从未改变——
三爱两人一终身。
“我是来救你的，梅露。”
余北降落在天台，将少女的身躯放下。
“救我？”
梅露连忙推开这位奇怪的面具男，抓起一只胳膊护住身体，眉头深深皱起。
但她转而又感受到了凶兽的失控，快步重新跑到了墙边。
“喂！你别冲动！”
“让开！”
梅露焦急地望向剩下两只凶兽的位置。
“这是什么啊……”
被困在那里的魔法少女、那名孱弱的粉色少女，四肢被青蓝锁链牢牢捆住动弹不得，胸口被金黄雷角刺穿……
本该如此才对。
梅露正是如此下达了指令。
可战斗的中央却仅剩下一片漆黑，似是融入了这片阴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