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4章 017:阴煞红妆,藏阴纳灵
须弥幻境布政使司府,陆压插队诸多变异士兵中,不敢吭声。
……
须弥幻境中正值午时三刻,正是杀人的好时机,此刻布政使司府外约有两百人左右,已经将其围得水泄不通,此刻正等一声令下,这帮虎狼之兵就会杀入府中,杀个片甲不留。
布政府门前,一位身材瘦削的将士脱离群体站出了来,但是竟然并没有佩剑,只是举着一并随风晃动的将旗,上书一个巨大的西字。
西军,顾名思义,现在,西军的将领在思考。
“娘的,赶紧下令打进去啊,老子就十五分钟时间,啊不,现在只剩下十二分钟了。”环绕府内的一名小小大头兵在心中腹诽长官,不是别人,正是陆压。
陆压尝试发动惊鸿一瞥,但是并没能获得这帮怪异士兵的信息,只能看到须弥幻境的信息。
风卷红旗,红旗舒展,在黑压压的西军中鹤立鸡群,西军旗高有有五米有余,远远超过了布政府的红墙。
红旗红墙,相映成趣,只差点红色的潺潺流水。
……
布政府内,宽阔大院内只留下椅子一把,有一白发老朽端坐其上,双目紧闭,神色不慌张反而有些惬意,在他旁边,有一顶红色的轿子,轿帘紧闭,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一道阴影在老者脸上闪过,他睁开眼睛,只看到了湛蓝天空中有一只飞行而过的白鸽,但就在这观察的瞬间,院外传来一阵铮铮的弓弦震荡之音,同时空中白鸽被一道迅疾羽箭透体而过,这可怜的小小生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整个炸开,化作漫天的洁白羽毛,落了下来。
老者伸出干枯但是有力稳当的手,接住了一支羽毛,将其攥在了手里。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今日,当为国而死了。”
老者的声音也同样苍健有力,他同样清楚自己今日的下场,未必就会比那只白鸽要更好。
有些残忍,但是在明末这并不新鲜,陕北西南四省高官的折损率居高不下,也并不只在四川这一省内如此。
好在因为西王立国之前也曾经多次驻军成都,连番的收割导致成都府内站台明廷的高官几乎被清洗一空,但是并不代表没有,比如今天的这位硬汉布政使——虞公权。
往事在这一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那大红的轿子上,抚摸其上的金色囍字。
手掌粗粝,红绸丝滑,轿内人似有所感,颤抖着轻轻问了一声,但是虞公权并没有应声。
往事跃上心头,现在是回忆时间。
……
虞氏三代均为老农且全部单传,到他这一辈,老虞家祖坟冒青烟,竟然出了一位举人。
不过后来殿试落选,没能成为进士,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为国献身,在做了几年的候补道之后,终于在云贵得了一边陲县城县令之官,虽说环境差点,但是这对他来说算好的了。
这位带着全家希望的举人自天启元年开始深耕官场,后来直做到节制胡广的一品巡抚,二十年风雨兼程一晃而过,他原本在崇祯十三年时致仕归乡,一直在贵州老家养老,后听闻崇祯帝于北京自缢悲伤不已,于是再度出山投身于南明朝廷,成为四川布政使。
观其生平,虽然并无什么耀眼政绩,但是却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在天启年多次抨击阉党但却存身至今,这都取决于他为官清廉不贪墨民才,且对明朝律法了解透彻能够通篇背诵,因此在各种棘手事件中,他总能提前遇见问题,然后规避或处理,怎一个游刃有余了得。
总之,阉党拿他无能为力,最终他也把九千岁魏忠贤送走,并且在那之后还活了十多年。
但是现在,任他有何种纵横手段,都没用了。
这次包围他府邸的不是阉党抨击,不是两厂锦衣卫的调查,而是是一群面露凶光的野兽,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
原本布政府中约有十人家仆家丁,现在已经全部被虞公遣散,只留下一名二八佳人坐于红轿之内。
是他的女儿虞音。
今天本是虞音出嫁的日子,但是这会应该是不行了。
“苦了你了,女儿……”虞公权这一路走来,自问平生问心无愧,他家中老早就父母双亡,于三十岁高龄得了这么一位女孩,之后没多久发妻也因病死亡,自己将孩子拉扯大,对她的感情深厚无比,同时也要指出,虞公权也常常因工作繁忙而忽视女儿。
最近这几年忙着给女儿操办婚事,但没想到突然间就国破家亡了。
“造化弄人啊……”
“女儿,往日是我对不起你,今日,你就从了为父吧……”虞公权苦口婆心地劝道,同时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只白瓷小碗,里面空无一物。
“父亲……”
虞音声音幽怨,略有抗拒。
她今日清晨就坐在这红轿子内,但是这并不是她的本意,而是父亲的要求,虞音也曾问过为什么要如此行事,但是虞公权并没有正面回复,只是说这样做很安全,虞音被弄得莫名其妙,但是对于父亲的安排她一向都没有异议。
往日如此,今日亦如此。
虞音对他的封疆大吏父亲并不是完全不了解,但是也仅限于一些民间传说,虞公权为官多年,自然少不了这些流言蜚语,但是今天结合父亲的做法,她对于民间的流言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
天启五年,千岁之阉,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四名义子联名上奏参当时官居五品的虞公权,但是不知是何原因,这几人在上奏后的月余时间内,全部暴病而亡,此事也因此不了了之。
天启六年,千岁之阉,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代拟圣旨,判当时的虞公权大不敬罪四项,通敌罪一项,其余罪责共计十二项,任拿出一桩罪责,都是砍头的大罪,但是当时虞公权是一名正三品的礼部侍郎。
东厂锦衣卫派出五人在紫禁城内捉拿虞公权,但是离奇的是,锦衣卫五人在圣旨传到锦衣卫之前全部暴病而亡,后续再派圣旨三次,共计造成两名秉笔太监与十名锦衣卫死亡,死因皆为接旨之前的暴病,一时间人心惶惶,紫禁城内各种谣言散布。
有说虞公权是上天拍下来的文曲星要为民伸冤,阉党本来就是没根之人,冲撞了星宿阳气是被反噬而亡。
也有人传是这虞公权是天降的煞星,谁参他谁死,这当时就激起了东林党诸多言官的注意。
不过,这后者显然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当时也有人也参了虞公后没死,前者倒还真不好说,毕竟官至三品的老爷不是文曲星那谁是文曲星?
民间乐于穿凿附会,关于虞大人的故事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定论,后来直接引来了明朝第一木匠的注视,派了很多人去检查虞的为官历史,查了半年,最终什么也没查出来,反倒是坐实了他清廉爱民办事公允,阉党在这件事之后,终于也不再针对虞公权,他的故事也就慢慢平息下去了。
毕竟天启年间不缺故事,没有虞的故事,也会有他人的故事。
……
但是在虞的流言消失之前,曾经出现过一个非常诡异的猜测,那就是说虞公权暗中联络云贵土司部族的巫术,用咒煞冲杀了阉党官员,但是因为太过荒诞不经,最终也无人在意了。
虞音也并不太在意,她其实都快忘了。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虞公权让她坐在红轿子里,还要喂她喝血的话,她很乐意忘记那些没头没脑的流言蜚语。
……
“快,喝了它,可保你平安。”
虞音坐在通红轿子中,看着父亲伸进红轿中的那只手,手中持一白瓷小碗,碗中是猩红的液体,质地浑浊,还温热着。
她很害怕。
-----------------
大门之外,陆压惊鸿一瞥意动,不知为何感到心中有些发毛。
倒计时,还有十一分钟。
陆压瞟了一眼大门之前那位貌似领导的士兵,只见他一挥手,意思很明确。
杀进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