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散文集

一

我混沌地走在傍晚的人行道上。

下午，廉纤微雨如荷侧泻开的清露一样，只稍作停留，便消散开来。哪怕只是经过了这么一会儿的洗濯，天地间也变得十分清晓舒畅，一切都那么透亮磊落。太阳以往的绚烂光芒甚至也在雨中颓落，变得朴素清亮，直至现在——也就是向晚时分，天与地相接的一半圆弧边儿上才晕出淡淡的橘粉色。

抬头，是葱蔚洇润的银中杨。

越过右手边草地上的灌木丛看去，再用眼拨开那新抽芽的绿杨柳，是如胸口起伏般荡漾的清湖。柳枝下是刷过鹅黄色油漆的原木凳，凳上面坐着两个贴近耳语的人，其中一人忽伸出一只手指向对岸，两人相互依偎着的头都沿着指尖方向转去。一个身着红色半身裙的小女孩滑着板车从湖与座椅间的夹道悠过。她双手握着手把，身体微躬，左脚微屈定在板上，右脚如蜻蜓的尾巴尖，轻巧地一点地，便向前方滑去。

低头，是被树根顶得隆起的透水砖地和一双迈着小步子赶路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