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送葬者
泽尔塔神父惊恐地瞪视着孟邢，他接连退后两步，嗓子向外挤出了“呀、呀”的干嚎。
但是，很快，他就勉强自己暂时平静下来。
但这却只是虚假的平静。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脸色一瞬间就变得苍白，口齿也极为不清楚：
“你，荣誉军……可是，为什么？”
“乌托比昂！乌托比昂他们莫非也知道……”
“乌托比昂……”
汗水如雨幕一般，从泽尔塔神父苍白的脸上往下滑。
他嘴唇发青。
喉咙发滞。
最终，甚至懒得继续向孟邢追寻答案，更甚至懒得再继续多费口舌的他，便兀地向后又退了两步，最终惶然坐倒在地。
“你……”孟邢试图说话。
但他的嘴唇却在打颤。
他扬着脸，继续望向了那宛如珠帘悬吊在了整片穹顶之上的，数千名，甚至很可能有上万人规模的“艺术品”。
他是无声的。
这是因为，此时此刻，他手上的动作，甚至都要比他的脑子更加清楚利落。
在还没能决定好接下来该怎么办之前——孟邢就已经攥紧黑兔刀，直接一记踏步向前冲，再从下至上一撩剑刃，将坐倒在地默然无声的泽尔塔神父的头，给从下巴向上，切开成了血淋淋的两片。
“不、不不不不——！！”跟在泽尔塔身边的其中一个棕肤神父，转身就逃。
“……”另一个脸色发灰的神父，则认命地闭上了双眼，脸上也显出了一丝轻松之色。
孟邢横踏出一步，猛斩一刀，将这个脸色发灰的神父砍成两截。随后就又斩一刀，将此人首级砍飞。
继而，他快步前冲，只一脚便踹翻了那个想要逃命的棕肤神父，再将剑尖狠狠刺进了他的后脑勺，使这人也在顷刻之间毙命当场。
但……
在这片猩红色的，寂寥的歌剧院中，风仍在吹……
八音盒的音乐，依旧在孟邢的耳边响个不停。
它们反复抓挠着孟邢的耳膜。
令他几近发疯，几近昏厥。
……
此时，奥利维亚和艾德琳也已经无视房间中的虚空恶魔和王坤两“人”，快步奔入了这座歌剧院的这片看台区。
才一瞧见那漫天的繁星一般的吊人，奥利维亚便是一怔。
继而，她飞快地将视线瞧向孟邢，再在迅速判断了孟邢此刻的情绪波动后，立刻为自己换上了一脸厌恶和愤恨的表情。
但她很聪明，她不说话，说话很可能会被孟邢厌恶，她知道，自己只需要装作与孟邢感同身受的样子，就能得到爱人的喜欢。
另一边，艾德琳倒是显得有些懵，还有点儿迷茫：
“啥呀？这些都是啥啊？”
“至、至于这样吗？到处都是血雨在这里下，搞得连能坐的地方都没了！”
刚说出这两句，她就也愣住了。毕竟，奥利维亚这时正在将很愤怒的视线，瞪着这位没什么常识的银发少女看。
“啊……”
艾德琳很轻微地张了张嘴。
她道：“所有人都被做成了和虚空恶魔差不多的生物。”
“上面的人，全都等同于虚空恶魔。”
艾德琳向后退了两步，道：“长官，你要做好决断。”
……
耳机滋滋作响。
风铃声就像是很清脆的水声，就像是很悦耳的歌声，就像是很欢悦的鸟鸣。
孟邢的胸腔里填满了狂怒。
但在砍杀了近在咫尺的三个敌人后，他却再次平静了下来。无法驾驭这份愤怒来为自己做些什么，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意识又会停留在何方……
等待？
不。不对。这其实并不像是纯粹的等待。
这是混杂着愤怒的强烈无比的恐惧之情。
从他所站的这个位置，向高处望——在那片曾经金碧辉煌的，但却被漫长的时光彻底磨损了昔日奢华的一切荣彩的穹顶之上。就位于那些被细线捆绑着的，向下滴落玫红色的小雨的人群之外——那个位于三个凹槽的最中央的位置上，就站着一个披散着灰色乱发的、容貌极为英俊，甚至堪称是有些妖艳的中年男子。
【B级恶魔·送葬者】
它？
又或者，应该称之为“他”？
送葬者微笑着。
他的表情很是温柔，他的眼中有着笑意。
他给孟邢带来的所有感觉中，都不包含“敌意”这一项。
他就只是微笑注视着孟邢，再偶尔将视线略微移向站在孟邢身后侧右方不远处的奥利维亚。可是很快，他就还是会继续全神贯注的望向孟邢：
“恭喜你，荣誉军官。你赢了。”
“发现并捣毁了团结之家的惊天阴谋——尽管没能救下所有人，但却成功制止了悲剧的继续发生。”
“你所戴着的，那个——耳机。”
送葬者扬起右手，指着他自己的耳朵微笑道：
“乌托比昂的指挥家们，现在应该就能听到咱们的谈话吧？”
“他们需要开会讨论这件事吗？还是说——现在就有比较有权势的人，可以立即做出决定？”
“我。”
“你应该是能够看到我的恶魔等级，还有我的真名的。”
“B级虚空恶魔，送葬者。”
他道：
“我承认自己已经完全输给了你。毕竟，你身后站着的那个钢铁少女的实力，差不多也能达到B级——尽管她弱于我。但我却并不想在这种陷入困境的时候，继续徒劳无功的舍身冒险。”
说话之间，送葬者温柔地将右掌向上扬，再颇为儒雅地向前伸出右臂：
“一旦双方开战，你的钢铁少女或许能暂时拖延我的时间，另一个钢铁少女也能勉强打败这些无穷无尽的低级虚空恶魔。”
“但是——只要被我找到机会瞬间击杀你。她们就全都会瞬间融化为钢水。”
“你看，我甚至知道你这支小队的最大弱点是什么。你作为一个不算是恶魔的人类……很强，但却只是人类的那种强。甚至连一只再普通不过的D级恶魔，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掉你。”
“所以……”
“别妨碍我，让我离开这儿。你带着我的相关情报，还有发生在这里的这些事，回去找乌托比昂交工。”
“我则独自吞下失败的耻辱，从此远走高飞，前往世界的另一头去重新开始我的全新【人生】。”
“人生？”孟邢仿佛突然被这个词刺痛到了。
他茫然，但却恨意丛生的昂首望向了虚空恶魔：
“你说什么话？人生？你的人生？你在说什么话？你在说什么话啊？！！！你的人生？！！你对我说，你的人生？！！”
在孟邢因为情绪失控而厉声咆哮的时候。
“……”送葬者依旧恬静而温柔地，望着这位识趣的荣誉军官。
数秒钟后。
当孟邢的暴怒再度暂时平息下来之后，送葬者才重又温声和蔼地说：
“我愿意理解你的感受。”
“毕竟，无论是谁，在亲眼见证这悲壮的一幕时，都会发自真心的感到难受。”
“但你是一个荣誉军官。”
他温柔地说：“你应该听你国家的话。”
“你还年轻，还有着无限的未来和可能性——相信我，他们一定会为你做出最好的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