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钦州夜
白鸣蹑手蹑脚地抓着刘御往刘府外面走。
在他原定规划的路线当中，他们想走出刘府，要先绕开那睡觉的守夜人，再由他跳到房顶上，最后接刘御上来。
“你为什么搞得像做贼一样？”刘御疑惑，然后一把推开了正门。
“呃。”
白鸣有些尴尬。
刘御指了指那一旁昏睡不醒的守夜人：“这师傅是个残疾人，听不见的。”
既然他都这般说了，白鸣便敞开嗓子说话。
“你们刘家怎么说也是这钦州最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安排一个残疾人守夜？”
“刘府在钦州哪需要什么人安保。无非是找个理由，捏造个岗位，给他混口饭吃。”
刘御走出大门后将门重新恢复原状。
“像你这样敢夜闯刘府的人，实在是不太多。”
“怎么？你这刘府上面是镀了金？还能天然防贼？”
“这你还就真说对了。刘府的刘字，就是天底下最好用的防贼工具。”
刘御很认真地向白鸣解释。
“上一次敢到刘府盗窃的贼，第二天清晨便被发现曝尸在城中最繁华的大街上。而且不光是他一人，还有与他相关的所有盗窃同伙，都被一并诛灭。据目击者说，那天街上至少横尸百人，整个城中近千日不敢有人从事盗窃的行当。”
“对于这些灰色地带的人，刘家的态度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旦有所逾越——”
“刘家能在苍炎立足这么多年，靠的也有几分手腕。”
白鸣听得脊背发凉。
刚才自己翻墙的事，万一让谁给听去了，自己岂不是……
也无所谓，顶多就是打道回府嘛！
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
“你说你对这最近的异常有思路？”刘御将他拉回正题。
“我确实有些思路。但是咱俩这非亲非故的……”
“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提。本来我就欠你一个人情。”
话说到这，白鸣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情：“你既然是刘家人，为什么会在那洪府当个门童？”
“虽然都姓刘，但是刘家人也分上中下品。”刘御皱皱眉头：“虽说明面上刘家是一个整体，实际上支系林立，哪一支能荣登大统，与他亲近的便能得道升天。反之，便是疏远。”
“像我父亲和叔叔这一支，因轻信了前朝丞相宁古川，便被当今天子那一支抓住了把柄，一举扫出了师洛。我父亲将我寄在洪应德篱下，实际上也是一种为了避祸的无奈之举。”
不光是明面上争端不断，就是同一支系里的人，恐怕关系也不见得有那么好。
刚刚他潜入刘府，这刘御所在的房间小的不行。和其他寝室比起来，更像是个堆木柴的杂物间临时改造而成的。
他这钦州的叔叔，对他的态度可能是排挤大过收留。
可若真是这样，那孙识又如何能够从钦州调来兵？
具体如何，刘御自己肯定也有所评判，用不着白鸣来多嘴，或是在这妄加猜想。
他拍了拍刘御的肩，示意他抬头：“看月亮。”
刘御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眼神立刻恍惚了起来。
他慌忙低下头去，但‘移月’对他造成的影响已经开始蔓延，他整个人的思绪已经开始出现混乱。
白鸣见状，便将那轻舟先生给他的凉茶灌给了刘御一口。
“咳，咳咳。”
凉茶入喉，‘移月’的影响即刻散去。
“什么感受？”
“那月亮干扰了我的神志。”刘御不敢再抬起头：“对上月亮的一瞬间，我感觉我的思维是由别人牵引着在行动，主体已经不是我自己了。”
“顺带一提，你刚才给我灌的东西真的很难喝。呕。”
“这就是‘移月’，也是钦州怪事的源泉。”
让他自己体验一下，比用嘴转述一百遍都来的实在。
“……这已经超出普通人可以处理的范围了。应该立刻奏报天知府。”
“那你有这个能力吗？”
白鸣的话把他问住了。刘御没有回答。
“据我所知，天知府和地区的府衙是两条路？即便是你叔叔，也不一定能调得动天知府来处理吧。”
“你说的没错。可若是任其继续发展下去，那这钦州的百姓，岂不是都要被这‘移月’所操控？”
“你先别急。我现在有两种猜想。”
“你说。”
“第一种，这是天知府打压你们这一支的手段。如果是这样，那等这‘移月’扩散到一定程度，钦州的人力物力被削减的差不多的时候，自然会散去；”
这一种是他现编拿来凑数的。
“第二种，就是有人暗中作祟，试图用‘移月’现象操控一些重要的人。但是不管怎样，两种情况的共同点都是，用这种手段牺牲一些人，从而达成另一组人的目的。”
他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刘御自然也听得懂。
“你的意思是，我叔叔他恐怕会遭人利用？”
“我不能保证。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至少是对异象有一些认识的。从他封锁那城南树林便看得出来；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对这种异象做出什么有效果的措施，从他仅仅是封锁而不派人深入调查，便能看得出来。”
“叔叔他最近……唉。”
“若你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或许也是受那‘移月’所影响。”
刘御张口欲言，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再想想吧。”
“嗯。”他不想说就算了，白鸣并不为难他。
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做出在背后说自己长辈闲话的事情，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这般想着，他扭过头去百无聊赖地望向远方。
一个人影便映入他的眼帘。
钦州入夜，几乎没人在街上闲逛。那个身影便显得格外显眼。
而这影子，分明还打着一把伞。
“你先回去吧。若有什么别的信息，我再来找你。”白鸣搪塞了一句刘御，便朝着那影子追去。
“哎？”刘御还想说些什么，白鸣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没办法，只好扭头回到刘府中。
正房的灯光已经灭了，里面传出有节律的呼吸声。那守夜人依旧睡得正香，放在他一旁的小提灯也已燃尽了最后一丝灯芯。
刘御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那守夜人身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