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父子 下
泰温公爵牵着长子詹姆，脚步沉稳地踏入了凯岩城。
这座由历代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的洞穴之城，静静镶嵌在坚固的岩石山之中。
洞穴中，那城中的中央广场开阔，犹如这片地下洞窟的心脏。
四周的建筑布局井然有序，军营、酒窖、马厩、住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矿工们休憩的居所也干净整洁。
此时，广场上早已聚满了人，红袍卫士们身姿挺拔，如同一排排钢铁壁垒，整齐列队，神色肃穆，严阵以待，静静等候泰温公爵的到来。
凯冯爵士紧紧跟在泰温身后，目光始终追随着兄长的身影，眼神中透着敬重与关切。他微微皱眉，轻声问道：“是否要去巡视一番？”
泰温脚步未停，身姿挺拔，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不必了，我现在只想去看看乔安娜。”
话音未落，泰温的声音再次响起，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笑意：“今天我心情很好，去告诉城中的人们，每人将获得一枚银鹿作为奖赏，并准备一些牛羊，让每人还有矿工们休息三天。”
凯冯微微点头，眼随即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骑士们迅速传达命令。
不久后，洞窟内欢呼声如汹涌的浪潮般响起，人们为封君的慷慨而欢呼雀跃，声音响彻整个凯岩城下方，在石壁之间久久回荡。
父子二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前方就是通往城堡的升降梯和旋转楼梯。沿途的兰尼斯特红袍卫士们见到封君到来，纷纷躬身，低头行礼。
泰温牵着詹姆，缓缓行走在长廊中。
两旁悬挂的画像记录着兰尼斯特家族历代家主的辉煌与荣耀，每一张画作都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那些波澜壮阔的故事。
最终，泰温停在了最后一幅画像前，那是他的父亲——“笑狮”泰陀斯公爵的肖像。
画像中的泰陀斯笑容满面，那笑容温和而慈祥，一只手轻轻搭在一个神情冷峻、眼神坚毅的少年肩上，而那少年正是年轻的泰温。
泰温的目光久久凝视着画像，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曾经，泰陀斯的慈爱如同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耀着他。
可也正是泰陀斯这种过度的仁慈与软弱，差点将兰尼斯特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时，公爵心中五味杂陈，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身后的凯冯和亲卫们保持着沉默，凯冯深知大哥内心的挣扎。
泰温沉默良久，突然轻声说道：“仁慈是统治者的毒药……你给敌人一滴，自己就会饮下一杯。”这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边的詹姆的教诲。
詹姆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回应着父亲的教喻。
泰温的目光再次回到父亲的画像上，嘴角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容：“知道吗，在你死后，我让你的情妇和私生子在兰尼斯港游街示众，扒光他们的衣服，驱逐他们永远不要回到西境。”
说到这里，泰温叹息一声，牵着詹姆转身离去。
詹姆在公爵旁边轻声问道：“是因为祖父的所作所为吗？”
泰温微微侧头看着詹姆，露出一抹复杂而略带挣扎的笑容：“聪明的孩子，这可能是我唯一能报复他的方法了。”
凯冯默默跟在后面，不置可否。他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父亲泰陀斯确实是仁慈慷慨的好人，对儿女也极好。
然而，正是这份毫无底线的仁慈，在泰陀斯任期内让兰尼斯特的统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封臣们察觉到封君的软弱，开始阳奉阴违，暗地里嘲笑着兰尼斯特，西境的局势岌岌可危。
雷耶斯、塔贝克等家族更是公然开始挑战兰尼斯特的权威。
若非泰温力挽狂澜，西境或许已落入“红狮”雷耶斯家族之手了。
泰温·兰尼斯特一行人缓缓步至升降梯前。
阳光透过上方狭窄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身上，为他高大的身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泰温微微眯起眼睛，瞄向了身旁的凯冯，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吩咐道：“你先带他们上去，我有几句话需与詹姆单独交谈。”
凯冯闻言，立即恭敬地遵命行事，带领着随行众人踏入了升降梯，升降梯缓缓升起，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而泰温，则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待四周无人，泰温疲惫地坐在冰冷的楼梯上，沉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
“没想到，你已成长得如此魁梧，我的儿子。”泰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蕴含着无尽的感慨与期待。
泰温微微仰头，看着詹姆，眼神中满是欣慰与骄傲。
詹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能感受到内部的凉意，似乎这股冷意能吹散身体中的暑气。
他微微低头，看着父亲，轻声说道：“父亲，你骨子里的那份强势，从未有丝毫减退。”
泰温的脸上绽放出一抹难得的微笑，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短暂。
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詹姆坐下，说道：“过来坐，有些话我想和你好好说说。”
詹姆依言坐下，泰温看着他，目光变得严肃而认真：“记住，作为统治者，我们永远不能在属下面前展现出丝毫的软弱还有退让。”
詹姆沉静听着父亲的训导，随后，泰温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因为，那是弱者的标志...一旦你让下属看到你的软弱，他们就会心生轻视，甚至可能会背叛你。”
泰温轻轻拍了拍詹姆坚毅的小脸，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若你无法成为棋手，那便只能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而真正的兰尼斯特，生来便是执棋之人。”
詹姆听着父亲的教诲，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与疑惑。
詹姆低语着，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还有质疑：“真正的兰尼斯特？”
泰温陷入了沉默，静静地看着詹姆，眼神中透着一丝审视。
詹姆直视公爵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说道：“恐怕在父亲的心里，叔叔们，都是你眼中的棋子？”
詹姆停顿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继续说道：“甚至包括瑟曦？还有母亲吗...”
泰温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缓缓摇了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詹姆，认真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母亲还有你，才是我心中无可替代之人。”
詹姆微微低头，神色有些黯然，他沉重地问道：“那瑟曦呢？我的姐姐呢？她在你心中，究竟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泰温的面容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冷峻，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决：“瑟曦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决定她的未来。”
詹姆低下了头，默然无言。他能感受到了父亲话语中的决绝与无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落。
泰温抚摸着詹姆那头璀璨的金发，那金发，在那上方照射的狭小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是他未来的希望与梦想。
泰温轻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替你扛下所有。”
泰温伸出手，轻轻搭在詹姆的后脑上，将詹姆头颅缓缓抬起。那双碧绿的眸子与詹姆的眼眸相对而视，公爵那抹金色在碧绿色眼眸中闪耀，眼神中充满了期许与命令：“詹姆，永远给我记住，家族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