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骑士
“救火英雄啊，了不起。”
李戈并没有刻意压抑声音，他的回答众人听了去，赵有为带头鼓掌，满脸都是浮夸的钦佩。
“大磊哥，你又是怎么死的？”
抓着话题不放，赵有为扭头，尝试追问邵大磊。
这个男人太怪了，整日徘徊阴影，死气沉沉，没人猜得透他的心思，正好打听打听。
“公司被人下了套，欠了一屁股债，一辈子都不可能还清。”
“我不想连累家里人，就从五十楼一跃而下，人死债清，江湖规矩。”
邵大磊坐在最幽暗的角落里，几乎与环境相融，平淡的两句话，仿佛在述说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
赵有为楞了一下，马上竖起大拇指：
“大磊哥，你也是狠人！”
“小弟也欠了一屁股债，焦头烂额的，一念之差走上一条不归路，现在想想十分后悔……”
“你还好意思说？”
闻岚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怒气又冒出头来，她盯着赵有为，隐隐有刺鼻的香气涌出体内。
“那啥……钟老，您不是黄江市的大人物吗？怎么会和小晚双双身亡？”
赵有为不敢直视闻岚，火速转移话题，又把话头抛给钟茧。
钟茧叹了一声，幽幽回忆道：
“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车祸。”
“接我们的保姆车，和一辆大巴车相撞，一瞬间而已，我就失去知觉，浑身冰冷。”
他低头，摸着钟晚的小脑袋，沧桑的眸光中藏着怜爱：
“我活了七十多年，人生几近圆满，没有太多遗憾。”
“小晚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六岁而已，刚刚上小学，她的父母恐怕会很伤心……”
“爷爷……”
始终没有哭过的钟晚，提及父母，终究忍不住心中的想念，呜的一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很快泪流满面。
“好了，意外已经发生，无论有没有回头路，我们都不能自暴自弃。”
钟茧蹲下来，轻轻抱住钟晚，拍着她的肩膀鼓励她。
半晌，小姑娘哭累了，鼻尖挂着晶莹剔透的鼻涕泡泡，沉沉入睡。
钟茧莞尔一笑，双手抱起，将她放在枯树叶铺成的简易睡床上。
大概是担心宝贝孙女睡不好，他又点出一指，血墨萦绕半空，寥寥几笔，一个草莓抱枕勾勒成型。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钟茧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臂，然后将草莓抱枕塞进钟晚的怀里。
然后，他侧过身，询问祝渊：
“小渊，要不要枕头？”
“绘制这样的小物件，一个两个的，消耗不大。”
“谢谢钟爷爷，就不麻烦您了。”
祝渊谢过钟茧的好意，间隔三米，躺在另一张枯叶床上，放空自己，努力进入浅寐的状态。
……
“轰隆！”
半夜，大地震动，所有人都被惊醒。
祝渊第一时间睁开眼，想要冲向洞外查看情况，却被守在洞口的李戈拦了下来。
“嘘，看那边。”
李戈努嘴，示意众人保持冷静。
祝渊平复呼吸，凝神远眺。
越过漫天树叶的斑驳剪影，森林一角，一群“异物”狂奔不止。
“他们”的数量约为十，身穿青铜铠甲，头戴骷髅面具，手持铜枪或铜槊，浑身缭绕黑雾，正在策马狂奔。
其中，领队者一骑当先，居于中轴最前。
其余朝着两侧分开，彼此落后半个身位。
如此，“他们”组成人字包围阵，与最前方一头拼命逃窜的巨蜥越来越近。
“啊呜呜呜！”
巨蜥长有六条腿，拼尽全力赶路，速度其实很快。
它是周围闹得地动山摇的罪魁祸首，看得出来它很害怕，绝望的情绪在它的眼底酝酿，数次高亢的悲鸣，只为换取一次次力量上的爆发，希冀以此拉开间距。
但骑士们更快，“他们”根本不需要绕开树木或者岩石，但凡有障碍全部穿身而过，笔直前进，行如黑夜里的电光，百无禁忌。
“刺啦！！”
为首的骑士高高跃起，投掷一枪，长枪飞跃数百米，瞬间扎进巨蜥的背甲。
朦胧的血色月光氤氲在森林中，透过那月光，巨蜥的背甲完好无损，根本见不到一滴鲜血。
然而巨蜥硕大的竖瞳渐渐黯淡，它耷拉着眼皮，摇摇晃晃，最终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嗷呜！！”
一团鬼火荡出巨蜥的血肉，眨眼间化作一颗血淋淋的狗头，它张着血盆大口，暴怒的冲向围拢过来的骑士们，不管不顾，大打出手。
——原来骑士们的目标根本不是巨蜥，而是潜藏在巨蜥体内的另一个生灵。
它和它们一样，都是魂体，沐浴血月寒光，聚拢幽夜阴气，方才离开躲藏之地，真正的踏足人间。
“汪汪汪！！”
“刺啦！刺啦！！”
头顶燃烧鬼焰的狗头无比凶狂，显然也知道今夜若不能冲出重围，多半凶多吉少。
它在呼喊同伴，狂躁的叫声轻易的穿透数里之地，幽暗森林中顿时惊起无数飞鸟，萤火乱舞，残叶飞旋，狼藉满目。
“刺啦！！”
为首的鬼骑士明显强于其他成员，它骑乘漆黑鬼马冲向狗头，出枪时似有电光一闪，铁血杀意铺天盖地，仅仅是几个回合，狗头的魂体便有崩溃的迹象。
而后，大战持续五分钟，狗头等不来援兵，骑士阵营凭借数量的优势，硬生生戳爆狗头。
祝渊看到，就在它魂飞魄散的地方，一簇鲜红的鬼焰，宛若盛开的血莲，美丽中透着一点妖艳。
为首的鬼骑士将它摘了下来，塞进胸腔，刹那，更多的黑雾从它的青铜铠甲里涌出，它的魂体迅速拔高，就连座下的鬼马也膨胀一圈，实力再度飞跃。
“嗖——”
无声无息，鬼骑士们列队离去。
它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即便途中发现祝渊七人，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从未有接近的想法。
祝渊抿了抿唇，回过神来，不经意间与钟茧的眸光相碰，一个心驰神往、恨不能立即大展拳脚，另一个不苟言笑、满脸凝重之色。
“魔物的世界过于残酷，离开银背的领地，竟还是这般凶险。”
“无法想象，如果我们失去庇护之光，迎接我们的，又会是怎样的挑战……”
钟茧喟然长叹，额头的画字映照着满月的光芒，彷如鲜血，红得刺眼。
他垂首，后仰天，凉风吹起他灰色的大胡子，连带着他灰色的长发也在空中飞舞。
许久，他从沉思中惊醒，眼神清亮，竟洗去几分浑浊，不再像古稀之年的老者，反而有几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新的人生当真开始了，我要洗去沉暮之心，重燃年轻时的热血与斗志，向小渊看齐。”
“小晚，你要监督我，从今往后我不仅是你的爷爷，同时也是勇者之路的新人探索者，我要与你们一道……踏上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