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试验田
西南地区，天黑的晚。天光还大亮，其实已经傍晚六点多了。
表舅妈下班过来做饭，带着大学放假的小表弟。
表舅妈一进门，和表舅的反应如出一辙。
“糖糖？大姑娘了，都不认识了。”
小表弟跟在后面，一张白净的小脸，架着一副眼镜，嘴角含笑：“大表姐。”
雨洛在外婆这一边支的第三代中排行老大，都叫她大表姐。
看着这白净小表弟，雨洛觉得，自己好老。也是，快30了，自家妈不在乎，但是覃爸爸已经开始催婚了。
不，是已经开始催婚好几年了。
表舅和表舅妈两人在厨房忙活，让小表弟和雨洛聊天。
小表弟在南府读大学，今年大三，眼看着就要升大四。面临毕业，他关注的都是就业热点。
“大表姐，你说我是读研究生，还是出来工作呢？”
雨洛：“你学的什么专业？”
表弟：“茶学。”
哦，小表弟上的是农学院。
雨洛突然想到：“东山的茶园，现在还产茶？”
表弟点头。
“县里在山脚下，开了一大片梯田，用山上茶树做种，想扩大产量。”
雨洛在沪江城，很清楚，喝茶是一种是生活品质的象征。无论白领，大学生，还是商界大佬，都会喝茶。
东山茶在粤西本省比较出名，但一直都推广不出去。
雨洛：“当初选这个专业，是你自己愿意？”
表弟思考了一会：“之前跟我妈去茶场打过工，觉得好玩。高考成绩也一般，我爸妈就给我选了这个专业，想着毕业后起码可以回茶场工作。”
雨洛：“那你现在觉得呢？”
表弟：“好玩是好玩，但是好像挣不了什么钱。”
“大表姐，你读到博士，出来找工作是不是会更容易？找到的工作工资更高？”
雨洛自嘲地笑笑，她躲到这里来，可不就是找不到工作？
之前导师建议她留校任教，她拒绝了，她不喜欢憋在学校里。当时被忽悠读了博士，已经憋屈了三年了。
写论文头头是道，什么新媒体与新时代的碰撞，纸媒与新时代媒体的转化……
真要让她干，她未必比搞直播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做的好。
“那你研究生想读什么呢？”
表弟一脸茫然，大概在想什么专业挣钱多。
一顿晚饭吃完，表舅妈怕雨洛一个人住这么大屋子不安全，让小表弟回家收拾收拾，这段时间陪雨洛住。
推辞不掉，雨洛就答应了。
晚上，自家妈来了电话。
“丫头，你桂姨让你明天去家里吃饭。说等梁煜下了班来接你。我替你答应了啊。”
啊，哦。
都被安排了，也不能拒绝。左右也无事，蹭饭吃也是好的。
表舅贴心，知道她要来住，竟然给老屋装上了WIFI，速度还超快，感觉比学校宿舍的网速还快。
雨洛把笔记本搬上天台，席地而坐，对着满是星星的墨蓝色天空，上网看爆米花电影。
晚上的夏风，微凉，只要人不动，静静坐着也很舒服。
突然手机“叮”一声。微信有个好友申请提示。
点开一看：我是梁煜。
雨洛点了“接受”。
“叮”，一条新信息进来。
L煜：【我妈说明天你来吃饭，我下班了去接你。笑脸.jpg】
洛洛雨：【OK.jpg】
L煜：【吃晚饭了吗？】
洛洛雨：【嗯，和我表舅一家吃的。】
L煜：【那你现在在干嘛？】
洛洛雨：【楼顶看电影。】随手拍了一张带着天空背景，和电脑屏幕的照片发过去。
L煜：【好，那不打扰了，明天见。】
等了许久，那边没回复，梁煜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甘蔗试验田。
这几天，是二期试验的关键期。此前，不知道具体原因，杂交后的新品种特别容易惹虫害。
用了很多打虫的方法都不管用，最近发现照灯好像有用，但是灯照太长，似乎又影响新品种的生长期。
所以最近在实验，每天晚上灯照多长时间，既能防虫害，又不影响甘蔗生长期。
试验田自照灯开始，就必须时时有人监测数据，所以每晚都必须留人守着。
梁煜不放心，即使不是他值班，他也要在这里守到半夜才离去。
“煜哥，你今晚又要守着？”
说话的是研究员小廖，和梁煜他们一起做新品种研发的粤西大学农业科研所的。
梁煜：“嗯。你们今晚打算再减少两小时的灯照时间，我想直接看到虫害的数据。”
他没说，明晚他应该不能守着，想今晚先看看初步效果。
电话铃响了，是梁家妈妈电话。
“喂，妈。”
“雨洛的微信加上没，说好了吗，明天别加班，下了班准点去接人，知道吗？”
一堆的问题，是要先回答哪个？
“微信加上了，明天不加班，准点接人。命令收到了。”
“还有啊，把家里车开去，别骑你那个破自行车。人家雨洛从沪江城来的，坐不惯你那破两轮。”
……
以前成天嚣张欺负人的女侠，现在变公主了吗？
梁煜守上半夜，下半夜交给小廖，他匆匆睡了四个小时，起来先去看观测记录本。
减少了两个小时照灯，没有发现新的虫害，梁煜放下心来。又回去补了一觉，然后去厂里上班。
榨季快开始了，厂里现在开始机器检修。榨季一旦开始，就是日夜不停的工作，要是机器出了问题，会耽误很大的事情。
梁煜虽然是食品科的，但是他好学。成天没事，就在厂里逛来逛去。反正是厂二代，大家都认识，没人阻拦他。
他走到哪里，都跟岗位上的老师傅请教。他没有真正实操过，但是这几年每年跟着厂里工人经历几次榨季，他也基本懂了七八分。
转眼时针指到下午四点半，厂里上班早，下班也早。往常梁煜下了班就转道去试验田了。
今天特殊，他要去接雨洛。
开上家里的小汽车，一路晃悠到了雨洛住的老宅。进去路太窄，汽车没法进，梁煜只能停在路边，迈着大长腿走进去。
县里的路几乎都整修成了柏油路，唯独这条小路只是用水泥铺平了。
走了一半，梁煜停住。盯着一块地方，看了许久。
他记得以前这里有个石墩，他小时候经常被绊倒，吃一堑，总是长不出智。
每次一被绊倒，就听到身后女孩笑岔气的声音。他每次趴下，她每次都笑。
梁煜看着入神，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