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饶雪清的故事
饶雪清疲倦的眼眸微微发亮，露出一丝大仇得报后的解脱。
兴许是爆血丹的效用结束，疲倦的她甚至没发现手中长剑明明刺中了柳风胸膛，怎么却没有对应的触感和飘飞的鲜血？
“噗嗤”
一声轻响，饶雪清的身子微微一颤，双眸猛地放大，努力扭头看向一旁，眼神茫然且无神。
柳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右手手掌仅仅贴在她的左胸之上。
没有任何旖旎之情，右掌下隐藏着的袖里剑已然刺入饶雪清的心脏，鲜血汩汩从口中涌出，生机消逝。
饶雪清张张嘴，再看向之前被自己“刺中”的柳风，微风一吹，那道身影早已消散无踪。
假的？
饶雪清有些式神，身子一软，手中长剑落地，身子瘫软倒地。
那道虚影，自然便是《穿云无影步》的新效果——云影迷踪。
柳风一直强撑着留到最后才用这一招，果然在爆血丹后疲倦虚弱的饶雪清没能正确辨认，让柳风找到机会，一记【偷袭】断了她的生机。
只是柳风也不剩多少力气了，所以饶雪清还有几分钟可活。
确认饶雪清没法再动弹，柳风眉眼中也闪过一丝倦意，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一战是他穿越至今最艰难的一战，但好在依然是他胜了。
抬头透过密密麻麻的芦苇看向西方，太阳慢慢沉落，要下山了。
“咳咳，咳咳咳……”
饶雪清口中不断咳血，却还试图爬起来去拿掉落在一旁的长剑。
柳风见此，皱了皱眉，眉宇间终于闪过一丝恼怒，低声喝道：“够了！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为了吴中光那种人拼到这种程度，是真得如此同门情深吗！”
“吴中光那种草菅人命的纨绔子弟，值得你自己拿命给他报仇？最后还变成这般丑陋模样！”
挣扎中的饶雪清忽然怔住了，手指一僵，“嘭”地一声重新倒地。
片刻后她艰难地拢着身上残破的布条，似乎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后来发现无法做到，只能抬手捂住满是创伤的脸颊，两行清泪从指缝间流出。
“不，不要看我……”她抽泣着嗫嚅道。
直到这一刻，她才变得有些像个女孩子。
柳风叹口气道：“都要死的人了，还在乎这些？要不说我理解不了你们女人呢……”
饶雪清又哭了两声，眼中生机愈发减少，挣扎着抬眼看了柳风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我要杀了你……”
柳风摇摇头道：“你做不到了，你马上就要死了。”
饶雪清一怔，低头看着胸口的伤口，有些失神。
下一刻，她脸上紧绷的神色竟微微放松了些。
“我终于要死了么？挺好。”
柳风大大方方看着将死的她，微微眯眼。
饶雪清顿了顿，睁着无神的双眸看着天空，说道：“你说错了，我做到这个地步并不是完全为了中光。”
柳风说道：“可你确确实实为他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饶雪清嘴唇动了动，说道：“我只是早就不想活了。”
太阳渐渐落山，寒意渐起的芦苇丛里，饶雪清破天荒开始讲述自己短暂的一生。
说是一生，但在她口中，短短几句也就概括了。
“我是个孤儿，快饿死的时候吴知州救了我，收我为徒，教我武功，那时我以为遇到了好人，对这个世界还有一丝留恋。”
“十六岁那年，吴知州酒后强暴了我，我才明白他之所以救我并不是心善，而是看我有几分姿色。”
“那一刻起，我便只想死了，可是吴知州派人跟踪监视我，我连自杀都做不到。”
“中光并不知道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在你们眼里他是无药可救的纨绔，但对我他却一向尊重有加，秋毫不犯，甚至……他想要娶我为妻，只是我早已心灰意冷，没了这方面心思。”
“这次中光奉吴知州之名支持沈同，我的任务便是保护他，你杀了他，吴知州必定不会放过我。反正我也想死，不如就死在你手里好了。”
饶雪清闭上眼，仿佛已经死去。
柳风沉默倾听着，缓缓问道：“若是我杀不死你呢？”
“那就死在我手里，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饶雪清闭着眼说道，“我自会再寻其他死法，那席廷议乃是六品，想来杀死我并不难。”
真是个疯子……可又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无论如何，你要杀我是事实，所以我不会因为杀了你而有任何内疚。”柳风看着饶雪清的脸，认真说道，“至于你和这个世界之间的恩怨，和我并没有关系。”
饶雪清到了生命最后，呼吸越发微弱，只轻轻“嗯”了一声。
柳风恢复了些气力，撑着膝盖站起来，身上的血迹在晚风吹拂下有些微冷。
“还有什么心愿是我来得及帮你做的吗？”柳风低头问道。
饶雪清慢慢睁开眼，一言不发地盯着柳风的脸。
“亲我一下。”她忽然说道。
柳风一愣：“什么？”
饶雪清死死看着柳风，神色有些焦急，又有些渴望：“亲我一下，像你爱我一样。”
柳风看着这个将死的女人，默然不语。
饶雪清是个很美的女人，即便爆血丹后容颜大变，但因为快死了脸上的血都流得差不多了，反倒又有之前的八分颜色，依旧算得上好看。
这个女人，一生没得过别人的爱，没有体会过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柳风慢慢上前，将赤裸的饶雪清抱在怀中，找到她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怀中女子的身躯微微一颤，紧紧绷住，然后慢慢变松，变软。
“谢，谢谢……”
饶雪清微微笑起来，声音像一缕风消散在耳边，手无力垂下，就此死去。
柳风抱着女人的尸体，静静坐在芦苇丛中。
直到夜幕降临，他起身将饶雪清尸体焚烧干净，以免沈同等人发现她时看到她的不体面，最后将她的长剑当做墓碑插在土里。
“这个世界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开心一些。不要老冷着个脸，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
说完这句话，柳风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慢慢离开。
云阳县的城门已经关闭，柳风得等到第二天才能重新进城，所以先返回斗云山中疗伤。
司马燮有柳风给他带去的药材，凭借他自己丰富的经验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