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官兵将至
闻言，赵雪娇小脸一红，贝齿轻咬红唇，紧接着便想伸手去拧赵天虎的手臂。
不过却被早有防备的赵天虎给躲了过去。
“哈哈，小妹看来这是被为兄给说中了。”赵天虎调笑道。
“你...你坏！我再也不理你了！”
赵雪娇扭过头，气囔囔道。
见玩笑开得差不多，赵天虎也是不再打趣自家小妹。
“对了，为兄这是躺了多久？”
“还有，为兄昏迷这段时间寨中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此外，...”
见自家兄长终于正经起来，赵雪娇也不再一脸女儿态，耐心地回答着赵天虎的问题。
当听到自己已是昏迷了近半个月，赵天虎也是不由咂舌。
当听到孙麻子和李大夫的事后，他的眼眸中不禁闪过几分异色。
“没想到在我昏迷期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听完赵雪娇的讲述，赵天虎轻声低语了句。
正当两人聊着近些时日发生的事，忽地房屋门被哐当一下被推开。
听到声响，赵天虎兄妹都往门口看去。
却见张大山火急火燎地闯进屋内，嚷嚷道：“二当家，大事不好了！”
“二当家，大事...”
张大山刚喊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大...大当家！？”
看着愣在原地张大山，赵天虎笑道：“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毛毛躁躁的是干什么？”
“大当家，真的是你，你真的醒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张大山惊喜道。
注意到张大山刚才的焦急神色，赵雪娇知道，能让张大山如此急的事，想来事情不小，却是打断还想跟赵天虎叙旧的张大山：“你这匆匆忙忙地跑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被赵雪娇这么一提醒，张大山也顾不上跟赵天虎闲聊，说起正事。
“大当家、二当家，听下面小的来报，朝廷派了不少官兵正往我们这个方向而来，听说是专门为了清剿这荆襄一带山贼和流寇，途中已是有几个山寨被官兵剿了。”
闻言，赵天虎和赵雪娇脸色尽皆一变。
“怎么可能，且不说以往这荆襄一带都是安然无事，朝廷向来不管，就说如今还在寒冬，朝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来剿匪？”
赵雪娇皱着眉说道。
“你确定你得到的消息为真？”
赵天虎也是拧着浓眉，他没想到他这才刚苏醒就碰到官兵过来清剿。
“想来是不会有错，前些日子俺就听人说朝廷派了不少兵马朝襄阳府这边而来，原本还以为是为了襄阳府的瘟疫一事，却没想到竟是为了清剿这荆襄一带。”
张大山一脸认真地说道。
闻言，赵天虎和赵雪娇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何朝廷会在这个时候派兵过来。
见赵天虎两人相视无话，张大山思索了一下，开口道：“要不找许先生问问？看看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管怎么说许先生也是从京城来的，应该比我们了解的多。”
听到张大山的话，赵雪娇眸光一亮：“咦，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赵雪娇看向赵天虎：“兄长，你以为如何？”
刚才从小妹这里，他已是知道了许沐之的太医身份，也清楚许沐之如何会来到山寨。
赵天虎微微思忖后点点头：“行，将许先生找来问问也好。”
不一会儿，许沐之便来到了屋内。
这时赵天虎已是穿戴好了衣服，坐在了屋内的圆桌旁等着许沐之。
见许沐之到了，赵天虎站起身，语气颇为恭敬道：“许先生来了，来，许先生还请上座。”
注意到赵天虎的语气，许沐之神色微动，嘴上还是十分客套地回道：“大当家客气了，大当家、二当家身为这白虎寨的主事人，而在下只是客居于此，怎能位于上座，这不折煞在下吗。”
“许先生说笑了，鄙人和家妹只是乡野之人，而许先生来自京城，这自然是该上座的。”赵天虎笑着道。
许沐之摆摆手，微笑着说道：“大当家此言差矣，你我就是大明臣民，何来乡野之分，不过区区地域之别罢了。”
见赵天虎还想劝，许沐之也是笑着打断道：“大当家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这上座在下是万万不合适，而大当家莫再客气，这上座还当是你来坐恰当。”
说着，许沐之已是先一步在次座坐下。
见状，赵天虎也不好再言，只能坐于上座。
而桌子上除了赵天虎、赵雪娇两兄妹外，还有张大山、方铁石等一众山寨头目。
待赵天虎等人坐下，许沐之也是不废话，直言道：“不知大当家找我有何事？可是感觉哪里不舒服？”
许沐之知道，赵天虎对他如此客气，必然是有事求于他，与其等着对方提，陷入被动，不如他直截了当的问，掌握主动。
这也是他不愿意坐上桌的原因。
许沐之可是懂得‘捧杀’一词，这要是应了对方坐上上座，那么他将会变得十分被动。
反正他对于位次这等虚礼并不在意，他更看重切实的利益。
见许沐之直接询问，赵天虎倒是一怔，他是没料到许沐之竟然如此单刀直入。
不过赵天虎终归是能坐上大当家这个位置的人，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
“其实不瞒先生，最近据寨中的兄弟打探到的消息，朝廷派了不少兵马往这荆襄之地而来。”
“先生为朝中官员，应是也了解，如今这寒冬腊月的，并不适合出兵，况且自太祖起，朝廷便不怎么管这荆襄之地，可眼下朝廷为何突然出兵，不知先生可知其中一二？”
“嗯？朝廷派兵来了？”许沐之心中暗动，隐隐间他已是猜到为何朝廷会在这个时候出兵，不过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会不会是朝廷派兵来做襄阳府瘟疫的事后恢复工作？”
“前些月，在下在京城时，便是听闻朝廷派了兵士前去京城附近的雪灾州县进行赈灾，说不定此番也是为了赈济襄阳府和荆州府。”
赵天虎神色无奈道：“先生有所不知，这次朝廷派来的兵马并没有在襄阳府停留，而是直接往这荆襄之地而来，据说不少山寨已是被朝廷的兵马攻破。”
“竟有此事！”许沐之脸上露出适宜的惊讶。
“可不是，如今荆襄之地的山寨皆是担惊受怕，生怕一睁开眼朝廷的兵马就到了眼前。”
听着许沐之的话，赵天虎也是苦笑道。
他心中却是无奈一叹：“看来这位许太医也不知道朝廷为何突然出兵。”
许沐之自然注意到了赵天虎的神情，想了想，他开口道：“若真是朝廷派兵而来，按理说应不会直接攻寨才对，据我所知，朝廷向来都是先招安为主，若是遇到不配合者方才会使用强硬手段。”
“若是大当家担心山寨中的兄弟有伤亡，何不到时举寨接受朝廷的招安。”
听到这话，张大山却是忍不住出声道：“哼！俺才不要接受朝廷的招安！大不了跟官兵拼了！”
闻言，许沐之微不可察的眉头一皱。
赵天虎却是对张大山喝道：“老三，你胡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张大山不服气道：“朝廷招安是假，想让俺们束手就擒才是真。”
“若是俺们真接受招安，到时候俺们就是板板上的鱼，任由官府宰杀。”
“不错，朝廷就没安好心，到时候招安过去指不定得蹲大牢。”
“虽说咱们白虎寨的弟兄从未做劫杀百姓、强掳妇女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可是我们也是劫了不少过往的富户。”
“我可是知道，这些富户背后都有朝廷的人撑腰，指不定这次朝廷出兵就是这些富户买通了朝廷官员弄出来的。”
方铁石愤愤地说道。
听着这你一言我一语，许沐之眉头已是皱起。
他没想到这些人对朝廷的印象如此之差，对朝廷有着这般强烈的抵触情绪。
说起来，在白虎寨的这些时日里，除了昨晚孙麻子的事让他十分不爽外，其实他对于白虎寨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
平日里白虎寨的人对他也是十分尊敬，并没有苛待于他。
而且据他了解，这白虎寨确实如刚才方铁石所言，寨子里的人虽然也做劫道的买卖，但对象多是富商，未见祸害平民。
对于如此行事做派的白虎寨众人，许沐之还是非常希望他们有个好的未来。
想到这里，许沐之看向桌上的众人，不由问道：“说起来，在下在寨子里这么久，还不知各位当家为何落脚于这白虎寨？”
桌上的众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为首的赵天虎。
见状，许沐之也不由看向赵天虎。
见许沐之向他看来，赵天虎只是稍一思量，便是豪爽一笑道：“此事倒也没什么好隐瞒先生。”
说着，赵天虎便是将在场一众人为何落草为寇的原因一一道出。
按照赵天虎所说，赵天虎本是军户，在来这荆襄之地前是一卫所兵士。
只是在军中，饷钱拿不足数不说，他还时常受到长官的欺凌。
如此也就罢了，他赵天虎也不是不能忍。
之所以让他逃出卫所，还是因为他得知家中的老父老母因灾年缴不起赋税，不得不卖了家中薄田。
可是失去田地的父母却不得不受当地豪绅地主的盘剥，最后更是主意打到了他小妹身上，为此更是逼死了他的父母。
他得知消息后，为了救出小妹，便是毅然决然地逃离了军营，在杀了那户逼死他父母的乡绅后，便带着他小妹一路逃到了这荆襄一带。
途中前后遇到了张大山、孙麻子、方铁石这些人。
他们或是因灾荒活不下去的、或是因不忍被欺压而犯事的、或是跟他一样是从军中逃跑的。
一众人为了抱团取暖，这才逐渐了有现在的白虎寨。
可以说，逃至这荆襄一带的人不少都是苦命人，当然其中也不乏做尽伤天害理而逃亡至此的亡命之徒。
不过能跟赵天虎走在一起的，大多都是本性不差之人，孙麻子已算是少见的例外。
随着赵天虎讲述在场众人的故事，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许沐之也是听得一阵唏嘘和感慨。
上苍总是如此，凉薄于苦命人。
同时他心中也不禁感慨起着这明朝的倒霉。
历史上的明朝几乎被小冰河时期贯穿了整个王朝，这也导致明朝每一任皇帝几乎都会面临大大小小的自然灾害。
在明朝前中期还好，朝廷的腐朽还未深入骨髓，尽管依旧有不少地方的百姓因天灾而忍饥挨饿，严重者直接沦为无力负担赋税和欠债而逃亡的流民，但朝廷尚且能很好地维持国内基本稳定。
只是随着明朝皇权日益式微，文官集团把控朝堂，朝廷上下官员腐败日剧，底层百姓生活越发艰苦。
若是没有天灾，底层百姓虽生活困苦，但尚且有一口粮勉强果腹。
可一旦发生天灾，底层百姓将直面死亡威胁，这也是为何明末流民四起的缘故之一。
当然，天灾的存在只是推动一个王朝的灭亡的缘由之一。
最为重要的还是在于朝廷的治理出现了问题。
许沐之曾在后世便看过一份这样的记载。
宣德时期，便有官员谈及当时的流民问题，其中说到一城数据。
‘洪武年间，见丁授田十六亩，洪武二十四年黄册原额六十七里，八千九百八十六户，今宣德七年造册，止有一十里，一千五百六十九户，其实又止有见七百三十八户，其余又皆逃绝虚报之数。’
以此可见其中多少百姓成为了流民。
又如自洪武便设立的屯田制，屯田制这个制度本身并没有太大问题，其最大的优势便是让朝廷无需负担太多军队产生的消耗。
也是这一制度让处于小农经济中的明朝得以有维持全国各地共计近百万的军队数量。
若是明朝后世皇帝皆能如同洪武时期那般施行和管理屯田制，那么明朝也不至于在永乐朝后，明朝军队战力大幅度下滑。
其中原因便是屯田制经过仁宣两代后，官员的腐败，从而导致屯田制的崩坏，进而导致军中出现不少诸如赵天虎这样的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