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师: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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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能者居之

委托的这俩人和张安一样,乃是跟随了张良二十年的忠心家仆,当年博浪沙刺秦失败后,张良的三百家仆死伤大半,已有不到一百人乘船随他逃了出来,但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在下邳县各个村庄分散隐藏,若无要事轻易不相见。

这俩位送信的人离开后,张安问道:“公子,我们在此隐居了八年,现在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机了吗?”

张良坚定地点了点头,在张良的盛情挽留下,项伯在圯桥村住了半个多月,等伤势彻底好转之后,方才告辞离去,前往会稽郡与自己的项氏族人汇合。

临行前,项伯一再邀请张良随他共赴会稽郡,并言道:“子房兄,如今暴秦已经尽失天下民心,覆灭只在早晚之间。你有雄才大略、深虑远谋,何不随我一道,与我项氏族人联合起来共举反秦大旗,成就一番伟业呢?不瞒你说,我那侄儿项羽力能举鼎,有万夫不当之勇。非我说大话,若论勇猛,古来名将莫能与之匹敌!”

在与项伯相处的这半个多月中,张良已经不止一次的听项伯,在自己面前夸耀过他那个项羽侄儿。不过,张良对力敌万人的项羽,却提不起丝毫兴趣,倒不是怀疑项伯的话,只是张良一向认为,欲谋天下终究要靠谋略与雄才,武力总归要次一等,尤其是个人武力,更加不值一提。

面对项伯的热情邀约,张良婉拒道:“项伯兄,请恕我难以从命。如今天下大乱,前六国后人,也纷纷冒出头来举起复国旗帜。我乃韩国后人,我张家曾历代受韩国君主食禄,也理应助我韩国君王后人复国,若是投靠他国,会让天下英雄耻笑的。”

项伯有些失望,但却对张良愈加佩服,继而道:“子房兄,你要这么说,我还真就无法再劝你什么了。但我还是想敬告你一句,如今天下大乱,打着复国旗号者,多不是出于忠心旧主,而是出于笼络旧人、图谋天下的野心,你也不要过分死忠,以免自缚手脚,这天下到头来终究还是有能者居之。”

张良点头道:“我会谨记项伯兄今日之言的。”

项伯刚刚离开往前走了没多远,又掉头跑回来,一脸认真的对张良说道:“子房兄,今日一别,你我日后恐怕将会各为其主,今日,我想在这里与你立下一项君子之约,如何?”

张良思忖片刻,已然知道项伯想说什么,于是率先说道:“今后,你我兄弟俩人无论为谁效力,于公各为其主、各行其事,于私不结私仇、始终交好。”

项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子房也!”

项伯抱拳离开后,张良就把自己分散在周边村子的一百来忠心家仆全部集中起来,准备行事。

众人问道:“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是去我们韩国的故地进行举事吗?”

张良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们韩国故地距离三秦地区太近了,不适合举事,想要成事的话,还要先在这黄淮一带徐徐发展。”

陈胜、吴光在大泽乡起义不到两个月,就已席卷黄淮一带十几个郡、数百个县,赵、齐、燕、魏、楚等国贵族后人,也纷纷打着反抗暴秦、恢复旧国的旗号,开始拉拢势力、抢占地盘,只有韩国王族后人迟迟没有任何消息,张良始终留意这方面的讯息,但一直也一无所获。

因为缺钱少粮,张良带领着自己那一百多人,在周边数县晃晃悠悠了两三个月,始终也没有继续壮大,甚至几次遇到秦兵平叛,险些全军覆灭。这时张良听说,由于陈胜、吴广在扩张途中遭到秦军反扑,相继战败,不知所踪,陈胜的部下秦嘉,更是在彭城拥立楚国王室后裔景驹为楚王,笼络陈胜旧部以及楚国故民,继续高举反秦大旗。

得到这个消息后,张良当即决定前往彭城暂时投靠景驹,先图自保,再谋发展。当张良带着他的一百多人,走到下邳县附近的时候,忽然迎面遇到一伙狼狈的起义军残兵。当头一人四十多岁,头发披散、贼眉鼠目,身穿灰色粗布短衣,在前胸处绑着一块儿残破的盔甲护着心口位置,腰间别着一把带剑鞘的二尺短剑。

这人看到张良等人也像是反秦义军,于是远远对着张良喊道:“这位兄弟,别再往前走了。前面的下邳县城,刚刚被秦军大将章邯手下的一名别将死马夷率军占领。”

章邯大军刚刚击败陈胜、吴广的大军,现在气势正盛,别说张良手里现在只有区区一百多人,就算有一万人,也不敢掠其锋芒,于是也只能跟着这伙狼狈的义军逃跑。两伙人跑了半天直到夜里,发现后面秦军没有追上来,这才敢停下来稍作休息。

再之后,刚刚出声提醒张良的那人,就朝后面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大声骂道:“他奶奶的没完没了撵了老子一百多里地!等老子手里有个十万八万人马了,看老子怎么撵着你们这帮孙子玩!”

其身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壮实,长相凶神恶煞的大汉,饶是不解道:“大哥,等咱有十万人,直接杀死今天打败咱们的这帮孙子不就行了,干嘛非得撵着他们玩呀?”

贼眉鼠目的男子嘿嘿一笑道:“你是不是傻?杀了他们多没意思啊?我就要像猫捉老鼠一样撵着他们玩,累死他们才解气呢!”

张良在一旁看得一阵好笑,等对方终于不再骂骂咧咧,这才上前致谢道:“刚才多谢兄台提醒,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属于哪股义军势力?”

那人打量了张良几眼,尤其是发现张良手下只有区区一百来号人后,立刻昂首挺胸道:“吾乃刘季,乃是陈胜大王手下第十八路义军领袖,吾乃沛县丰邑人氏,举事后深得人心,被家乡父老推举为沛公。”

络腮胡大汉又凑上来不解道:“大哥,咱不是自己被逼无奈才举事反秦的吗?什么时候成陈胜手下第十八路义军了?”

刘季一边对着络腮胡大汉挤眉瞪眼,示意他立马闭嘴,一边对其嚷嚷道:“他奶奶的!”这陈胜这是不是都被章邯打败了?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樊哙,你扯他这张虎皮有啥用啊?”

原来这络腮胡大汉名为樊哙,其是个嘴笨得要命的武夫,刚要支支吾吾去解释,刘季见自己的谎话被自己人戳破,气得连踢了反馈好几脚,边踢边骂道:“樊哙,我看你不是杀狗卖肉的屠夫,你他奶奶的分明自己就是一条傻狗嘛!别有事没事瞎插嘴,没事给我滚一边去,先数数咱们现在还剩多少兄弟,数不清楚,不许吃饭!”

樊哙被刘季骂得灰溜溜的走远了,骂走樊哙后,刘季冲张良讪讪一笑:“出门在外嘛,脸都是自己给自己挣出来的,所以说话就难免有些!”

说着说着,刘季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说话满嘴不着调了,总也不能自己骂自己吧?

张良忍着笑,连连点头道:“理解,理解。”

刘季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呢?又是哪一路义军的呢?”

张良自然不似刘季这般胡吹乱侃,他观察刘季这帮人,也不似穷凶极恶之徒,也不会与自己发生什么矛盾冲突,于是就如实道:“在下张良,乃是韩国后人,现在不属于任何一支义军,不过眼下为了自保,正欲前往彭城投靠楚王景驹。”

刘季喃喃道:“张良?张良?这个名字好熟啊?”

这时,刘季身后一名面向温和的人,忽然指着张良大喊道:“阁下莫非就是当年博浪沙刺秦的那个张良么?”

张安自豪道:“不错,正是我家公子。”

刘季忙冲张良抱拳道:“哎呀,真是失敬,失敬呀。”

接着,刘季又把自己身边的几人一一向张良介绍:“这是曹参,这是卢绾,这是周勃,这是夏侯婴。”

最后,刘季拉着那名面向和善之人,着重向张良介绍道:“这是萧何,乃是我们这支义军的军师,也是我们这伙人里唯一的读书人,我们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萧何忙摆了摆手,继而道:“哎呀,刘季,在张良兄弟面前,你就别提我是什么读书人了,就我学过的那点东西,跟人家比起来提鞋都不配。我若没记错的话,这位张良兄弟乃是韩国丞相张平之子,他们家辅佐过五代韩王,是昔日韩国王族之外的第一贵族。”

刘季故作手足无措状,对着着张良恭维道:“哎呀呀,这不让我更失敬了吗?我以前见过最大的贵族就是我们沛县的县丞,没想到,今日竟还能有幸得见昔日韩国丞相的后人。子房先生,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张良以前从未接触过如刘季这样的人,面对他故作夸张的恭维和热情,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刚欲客气两句,然后告辞离开,继续绕路去彭城投靠楚王景驹。

谁料,张良刚说了两句客气话,刘季似乎就看出了,他接下来想要告辞离开的打算,于是一挥手,吩咐道:“夏侯婴,去把那两匹驮着食物的驽马牵过来,我送子房先生一些食物。”

夏侯婴扭捏这没有立刻前去,问道:“大哥,你这是何意?”

刘季佯怒道:“按我说得去办?哪那么多疑问!”

张良连忙摆手道:“刘兄实在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啊!”

正说着,夏侯婴已经牵了两匹瘦弱的驽马过来,不过,两匹马的马背上也没有驮着多少东西。

刘季走到那匹看上去更老更驽钝的马匹前,轻轻摸了摸马头,继而道:“老马啊老马,跟着我刘季可真是苦了你了。要是有朝一日,我当了皇帝,一定给你建庙立祠,表彰你的功绩。”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谁也不知道刘季这是又发什么疯,还是葫芦里到底卖上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