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曷苏
吐蕃原贵川部落酋长曷苏，率部在松州安顿之后，在一队随从的护卫下，跟随右金吾将军张玄遇直入长安城。
促成这好事的犍为郡王李恒被命令跟随太子，在朱雀门外迎接曷苏，以表示大唐对他的看重，也算是千金买马骨。
护在李贤身边的，除了左右奉裕率，还有太子右卫率的一队人马，由太子右卫率长史郭元振带领。
李恒身边，除了东南西北中，就是少年团成员中挑选出的一队精锐，章懂尚、季当先、郭知运严阵以待。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少年团第一次担任警备主力，亢奋之余，难免有点忐忑、患得患失。
遥遥斜对，李恒看到一张不是太熟悉的国字脸，岳父、右卫将军卢海上一身甲胄，统着右卫翊一府的兵马，完完整整地待命。
右卫的亲府、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翊二府，岳父只得一个翊一府就足够了。
亲府、勋府主要是安顿官员子弟的，贞观年还勉强能用，现在越来越废了。
这是必然的趋势——权贵的子弟，能力逐渐下降，是历史的必然进程。
“洪东，机灵些。洪西，悄悄传话，让少年团警惕，特别是郭知运。”
李恒的第一反应是：那么大阵势，多半会有事。
曷苏一头小脏辫，粗犷的面容上皲裂了几处，涂抹赭石也不能挡住高原强烈的紫外线与呼啸的风。
行到朱雀门外十步，曷苏飞身下马，狗熊般粗壮的身子竟格外灵活：“臣曷苏，参见殿下、见过犍为郡王。没有郡王的提醒，曷苏必定落入钦陵手中，遭受生不如死的酷刑！”
李贤虚扶了一下：“免礼。”
李恒提醒了一句：“曷苏，你只能对天皇、天后、太子称臣，对我，你只能称‘下官’。”
这一句话，李恒必须提醒，免得被人抓了把柄。
朱雀门内的殿中侍御史周矩暗暗叹息，多好的机会，硬让李恒反应过来，纠正了错误叫法。
曷苏是真不知道这区别，还是故意那么叫，就不得而知了。
“杀敌！”
暴喝声中，一支箭矢呼啸着射向曷苏。
曷苏眼睛一眯，正要有所动作，却见李恒身边的郭知运举弓，一箭射了出去。
因为角度的问题，两个箭镝倒不是笔直相撞，可郭知运一箭把对面的箭干射断了！
没了箭干的箭镝，很快坠落在石板上。
“在我郭元振面前耍花样？找死！”
咆哮声中，太子右卫率的身影出现在附近每一个街角，没多久就拖着一具具尸体出来了。
尸体的装扮都不相同，年纪差异也很大，却有一个共同点：双颊的高原红显眼。
一些隐秘的位置，有人陆续离去。
卢海上挥手，右卫翊一府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曷苏两眼绽放光芒：“好身手！”
遇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安排人刺杀钦陵失败，钦陵与吐蕃必定会加以报复。
大唐也同样能猜测到，曷苏的归降，必然引起吐蕃的反弹，正好借机清理一下吐蕃埋下的眼线。
这项工作，吐蕃同样在做着，每年兵部职方司都有不少探子在吐蕃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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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
本来不是常朝的日子，有资格上殿的官员却已经汇聚一堂，都想亲眼认证一下，吐蕃贵川部落的归降，到底是不是真事！
毕竟，在节操快没了的年代，造假都是常态，谁能想像占据了上风的吐蕃，还有那么一个具备规格的部落降唐？
曷苏上殿，那一张极具识别度的脸庞，立刻让官员们的疑虑消了大半。
就凭脸上的皲裂，大唐人都难得装扮。
高原的紫外线和高原的风，磨砺出来的脸庞，不是轻易能扮演的。
“臣曷苏拜见天皇、天后！贵川部落流离失所，幸亏犍为郡王指引、大唐不弃，侥幸在钦陵的追杀中过了大渡河，得在松州安心度日！”
“曷苏得目睹二圣天颜，就是马上死了，也是一种幸福！”
口音虽然怪了点，但曷苏的条理格外清晰，马屁也拍得咣咣响，李恒差点以为空调之虎也穿过来了呢。
骞味道迅速出班举笏：“这是犍为郡王一片孝心，为天皇、天后立下奇功一件！有孙如此，臣骞味道为二圣贺！”
这话有点不要脸，可李恒喜欢、李贤喜欢、二圣也喜欢。
兵部郎中姚崇出班：“这事是我朝与吐蕃接壤后的第一遭，吐蕃肯定不会让曷苏春风得意，朝廷应该防备吐蕃的刺杀。”
太子李贤淡淡开口：“在朱雀门外已经刺杀了一次。”
让黄门侍郎裴炎郁闷的是，遇到了刺杀，面团太子为什么不能死一死啊！
一鲸落，万物生，太子就不能响应一下自然规律吗？
侍御史鱼承晔出班举笏：“臣鱼承晔有奏，松州地广人稀，贵川部落近三万户人家聚居，曷苏酋长理当授松州上佐官职，才便于协调关系。”
鱼承晔说的是松州，不是松州都督府。
整个松州，庶户不过一千……
松州都督府就不一样了，名下有一百零四州，其中二十五州有户口，其他州就是羁縻州。
天后想了一下：“那就以曷苏为从五品上松州别驾吧。”
松州是下州，刺史才正四品下呢，别驾品级不高也理所当然。
但是吧，五品官员就是中坚力量了，能上朝堂的官员，多数都是五品以上呢。
松州的最大问题不是人口，也不是荒凉，而是要直面吐蕃的攻击，羁縻的羌人多数心向大唐，可少数首鼠两端，人称“两面羌”。
态度摇摆不定的两面羌，才是松州的最大问题。
天皇微微点头：“犍为郡王的随身鱼符是铜的，门下省给他换成金的吧。”
殿中侍御史周矩昂然出班：“臣周矩反对！金随身鱼符是亲王才配拥有的！”
这话，道理是没错的。
但是，李治是循规蹈矩的帝王么？
鼻孔里哼了一声，李治轻声询问：“黄门侍郎裴炎，这事门下省办得了不？”
犹犹豫豫的裴炎一惊，赶紧出声：“门下省需要三天时间，请天皇准许。”
天皇的话意思明显，裴炎要是办不了，黄门侍郎的位置就换办得了的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