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们不就是官么
御史台的职位变迁，亮瞎了许多人的狗眼。
骞味道跃居御史大夫，杨再思晋为御史中丞，韦月将晋升侍御史，魏元忠晋升殿中侍御史。
一个萝卜一个坑，最上头那个动了，下面就有一大群依附的官吏得以鸡犬升天，这就是官场真谛。
除了杨再思是谁的人不能确定，其他三个都被打上了李恒的标签，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犍为郡王府主簿魏晃就哭笑不得：“我那倔强的父亲，听说被人归到郡王这一系，当时就不乐意，差点跟同僚切磋一下拳脚了。”
乍布阴森森地笑了：“这种倔强老头，是因为被世道毒打得不够！”
也就是在大唐了，要是吐蕃有这犟种，早扔进水牢里洗刷一下灵魂了。
乍布的笑容一顿：“郡王，钦陵可能知道我在郡王府安身了，明里暗里的手段会使出来。”
李恒大笑：“贵川部落归降的事一出，他就应该知道你在这里了。”
“唯一能拖住他的，大概是吐蕃内部此起彼伏的状况。”
乍布阴笑：“我弄死赞悉若之前，他正要全面推广牛腿税。”
牛腿税是噶尔·东赞创造出来的税制，但没来得及全面推广，坚持推广的噶尔·赞悉若多布又被族兄弟噶尔·芒辗达乍布弄死了。
没有全面认同牛腿税的高原，才显得格外热闹。
高原的汉子性格又格外暴躁，哪怕钦陵是大论也不肯轻易屈服，就是不反抗吧，反正也够钦陵焦头烂额的。
打仗钦陵是天才，治理钦陵是庸才。
甚至说，钦陵的其他兄弟在治理方面也是庸才。
可是，一个完善的后勤体系，才是让军队能持久征战的重要基础。
“吐蕃使者吐浑弥已经入住四方馆，应该是受了钦陵的指使，想要交换我回去。”乍布眼现怒意。
“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能从我府上带人走。”李恒斩钉截铁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
李恒全然忘了，就他这年纪也称不上男子汉。
偏偏这一番不太讲究的话，乍布却信了。
“郭知运、季当先，你们这一百个能持枪、负弓的，在本郡王没有归来时，任何人妄闯，格杀勿论！”
李恒杀气腾腾地下令。
郭知运、季当先大声领命。
门子跑着过来禀报：“禀郡王，鸿胪少卿韦巨源率官吏，气势汹汹地求见。”
李恒没有回话，只是看了郭知运、季当先一眼。
两人立刻大叫：“甲队、乙队！立刻着兵甲应战！”
十多岁的少年，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身后还有堂堂郡王支持，哪里会怕事？
郡王府大开中门，看得韦巨源眼皮子直跳。
以他的等级，到不了让堂堂郡王开中门迎客的地步。
两队少年快速冲出中门，手中的步枪与弓箭，让韦巨源看得心惊肉跳，连一声“跑”都没喊，一下就溜出十步远。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枪阵、弓箭，让二十几名鸿胪寺官吏心惊胆战。
“不要怕！他们只敢唬人……”一名红袍令史挥臂打气。
在长安城杀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可他们忘了，犍为郡王府出来的没有一般人，都是二般人。
郭知运手一松，射甲箭狠狠射穿令史的胸膛，箭干两头溅出泉水一般的鲜血。
令史惊愕地看向郭知运，感觉到身躯的痛苦，以及飞速流逝的生命力。
万万没想到，这些少年真的敢杀人！
令史噗通倒地，无神的双眼还在睁着——真死不瞑目。
跟谁斗气都别跟少年郎斗，少年是最没有顾忌的时期。
郭知运阴阳怪气地开口：“不好意思，手滑。”
铁尺落地，每一名鸿胪寺官吏都垂头丧气，抱头蹲在犍为郡王府大门前的街道旁。
“怎么了，要帮忙报官吗？”两名坊内武候铺的武候怪笑着走过来。
啧啧，鸿胪寺官吏进来时有多神气，现在就有多晦气。
李恒慢腾腾地踱出大门：“二位帮忙通知左金吾卫就行。报官，嘿，我们不就是官么？”
“季当先，别舍不得，我知道你怀里还有从河源弄回来的牛肉干，请武候尝尝。”
两名武候脸上都笑出了褶子，连声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下手却贼快，从季当先手里挑了两块大的。
哨子吹响，四面的左金吾卫翊卫、街使、判官都涌进永昌坊，先把鸿胪寺的官吏用皮条捆了，再慢慢追问结果。
反正，正常流程是这样的，官民纠纷一定先抓民，尊卑纷争一定先捆卑。
反正错了也无非口头一声抱歉，甚至连说一声都不肯。
再说了，都跑到郡王府门前闹事了，孰是孰非还不一目了然吗？
韦巨源的救兵还没搬来，二十来个鸿胪寺官吏已经被左金吾卫抓走。
那一具尸体，也被左金吾卫抬到鸿胪寺门口放着。
郭知运瞪大了眼睛，细细揣摩其中的奥秘。
左金吾卫会护着郡王府是一定的，可把尸体抬到鸿胪寺门口这种骚操作，左金吾卫凭什么那么偏袒呢？
李恒探爪，从季当先怀里取出一块肉干咀嚼：“想不通？呵呵，武候的地位是不高，可你尊重他们，他就会投桃报李。”
“没有武候暗中说小话，你觉得左金吾卫会卖这面子？”
要知道，万年县五十四坊的武候铺、武候，都是隶属左金吾卫的。
扭过头，李恒对魏晃吩咐：“以后少年团有好吃的，记得给武候铺送五份过去。”
永昌坊是小坊，武候铺里通常只有五名武候。
魏晃低眉顺眼：“明白，以后再请他们顺便指点一下郡王府的防火、防盗。”
防火方面，武候铺才是专业的。
储水的大皮囊、备用的沙子，郡王府也尽量通过武候铺推荐采买。
零零星星的东西不值多少钱，哪怕商贾给他们回扣也无所谓，关键是通过他们介绍买的东西，品质是有保障的。
“还有坊正、坊丁，时不时给点零食，增进一下感情。”
李恒点了一句。
魏晃他们是官宦子弟出身，眼里少有坊正之类的小角色，不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很多时候，坊正这种小人物的消息程度，能让人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