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也想当可汗
狼山南麓。
宣威使的大驾总算赶到，宣威府初成的仪容，让迎接的裴行俭微微点头。
谈不上出类拔萃，中规中矩还是能说的。
随行的万余突厥各部，才让裴行俭动容。
人数虽然不多，所属部落繁杂，却透出浓郁的战斗欲望。
不得不说，年幼的宣威使天赋异禀，这一手神来之笔让裴行俭都赞叹。
裴行俭他们征战，只是从军事角度考虑可行性，却没人从政治角度考虑。
不是谁就蠢笨到不会从推恩令下手，但想到的人，没有那资格说话，也只能闭嘴了。
“末将裴行俭、程务挺、李文暕参见宣威使！”
军中礼节也就是拱手而已，但裴行俭保持了足够的尊重。
李文暕是宗室，知道跟李恒的亲疏之别，态度也比较恭谨。
只有程务挺不怎么看得上李恒，暗道不是胡闹么，对李恒拉过的万余突厥兵马嗤之以鼻。
入中军帐，分主客落座，李恒望了一眼四周：“营州周都督呢？回防了么？”
裴行俭回应：“宣威使说得不错，周道务已经率部回去很久了。”
李恒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契丹、奚族蠢蠢欲动？”
裴行俭眼里现出赞赏。
能够凭借蛛丝马迹就推断出契丹、奚族有异动，宣威使有两把刷子。
“照这情况，裴侍郎手头可用之兵应该不到十五万。”李恒一声叹息。
李思文部被抽去支援陇右，周道务必须回营州防备，难怪裴行俭没法彻底清剿阿史德温傅部。
李恒看了一眼摆到大桌面上的地图：“好家伙，契丹兵陈营州边境，奚族兵临突厥边陲，在打与和之间进退自如啊！”
程务挺收起了些许蔑视，觉得这宣威使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契丹与奚族号称相互为仇，彼此征战不休，其实早就串联到一起了。
相互通婚，劫掠时以对敌之名，行掩护之实。
大唐最大的问题，是东西两条咽喉要道。
要掌握辽东与大半朝鲜半岛，营州这一条命脉就要时时保持畅通；
要经营西域，陇右必须通畅。
遗憾的是，两条命脉都像鸡脖子那么狭长、纵深不足，番邦打断命脉的阻力不大，大唐的压力却大得要死。
契丹和奚族对大唐表面恭顺，甚至还成为大唐的羁縻之地：松漠都督府和饶乐都督府。
可是，那并不妨碍契丹与奚族隔三差五越界劫掠。
两家的兵力合起来有七万，足够营州应付的。
“契丹与奚族方向，我军每天撒出的游奕就多达千人，时不时有厮杀，伤亡早就过百了。”李文暕牢骚满腹。
偏偏奚族狡猾得很，总在边界游荡，就是跟游奕厮杀了，也能说没撕破脸皮。
这就是漠南的形势。
漠北那头，回纥渐渐势大，从比粟毒起，大唐跟回纥的关系就时好时坏，否则调回纥兵马合围，区区阿史德温傅早就灭了。
“裴侍郎找精通突厥语的军士，把宣威的内容宣扬出去。”
“取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之一人头的，不论什么身份，可封为可汗。”
“跟随我来的突厥各部，侍郎可以酌情使用，侍郎用兵我也不干涉。”
李恒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外行指导内行，势必要完。
李恒知道，自己出主意助攻还行，指挥兵马还是算了吧。
三员大将松了口气，还好宣威使有分寸，没想着过一把瘾就死。
宣威使的大营就在裴行俭大营附近，烛龙浑他们每天都要来报到，以证明他们对大唐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跑路。
“宣威使，我烛龙部人少，出五十人已经倾尽全力，还折损了十人。”
烛龙浑眼巴巴地看着李恒。
李恒哈哈一笑：“大唐的信誉你还不放心么？包的啦！拿了阿史德温傅、阿史那伏念的人头，我现场填册封诏书。”
“问题只有一个，不管人是被你们捉了，还是被大唐兵马捉了，我的要求是必须马上杀死！”
这两个祸害会被裴炎那混帐利用，坏了大唐在草原的信誉，还不如直接弄死。
烛龙浑等人傻眼了。
要是人落到唐军手里，怎么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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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山。
阿史德温傅鞭挞了一顿兵败的莽古，又率兵巡视了一遍边界。
还好，今天比较冷，唐军没有发动攻势，就是用突厥话喊得让人心烦意乱。
“想当可汗吗？”
“无论什么身份，只要提阿史德温傅、阿史那伏念之一的人头过来，你就是大唐册封的可汗，草原上最靓的仔！”
“要死的，不要活的！”
娘的，要不是自己就叫阿史德温傅，他恨不得提刀砍个人头过去，领个可汗的名头回来。
一道刀光闪过，阿史德温傅迅疾挥刀斩落一条手臂，怒视着自己的亲兵。
“为什么？！”
痛得满地打滚的亲兵挣扎着挤出一句话：“我也想当可汗！”
阿史德温傅一矛刺死亲兵，心头却在发冷。
自己的身边，还会有多少这样的叛徒？
“可汗”的名义唾手可得，只需要挥一挥刀，这样的蛊惑有多少人能够抗拒？
阿史德温傅好生打量了自己带出来的一千骑，发现很多人目光闪烁、头不由自主地低下，不由一声叹息。
整个千骑快变质了，得想法灭了他们，免得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在狼山蔓延。
缓缓回到大营，阿史德温傅对莽古开口：“赶紧把今天随我出行的千骑都处理干净了！”
莽古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
原因莽古是知道的。
虽然他笨嘴拙舌，却不妨碍他理解李恒的策略。
阿史德温傅那么恼怒，肯定是有人没经受住诱惑，向他挥刀了呗。
到底是哪边不对，以莽古的智慧很难理解，但他本能地察觉了危险。
好端端在草原上放牧牛羊不行吗，非要复国干嘛呢？
莽古不理解。
大帐中，阿史那伏念包扎着手臂，明显也挨了一刀。
“俟斤，这下你知道童子的厉害了吧？”
阿史那伏念惨笑着看向阿史德温傅。
就是一个可汗的虚名，让人动了心，阿史那伏念现在都不敢喝别人送过来的马奶，要喝就自己去挤。
阿史德温傅默默点头，照这趋势，他们快不敢相信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