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肝帝的日常
矿洞中回荡着远处凿击声,周围的区域依旧寂静无人。确认安全后,他提起竹篓,悄无声息地再次返回山河世界。
回到独属自己的空间,陈景晏顿感轻松许多。
矿洞的环境甚是糟糕:气息杂乱斑驳、阴冷潮湿。即便手持灵石,也无法安心打坐。若是旁人起了贼心歹念,说不得死了都不知道。
素华懒洋洋地卧在树上,对主人的归来并不惊讶。它只是稍稍抖动了下耳朵,用那双慵懒的猫眼斜睨了陈景晏一眼,仿佛在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接着闭上眼睛,继续完成每日睡足三分之二的任务。
想到傍晚还要交差,这次只倒了三分之一碎晶。他盘腿坐在树下,手握灵石,吸收其中的灵气。
相较于普通的打坐修炼,借助灵石凝练真气的速度快上许多。
陈景晏能清晰地感受到,灵气如涓涓细流般注入身体。不消片刻功夫,三块灵石业已耗尽,丹田重新变得充盈饱满。
他轻轻一握,手中的灵石化作齑粉。浓郁的地煞之气刚一出现,便被山河世界夺走了。
旁人使用灵石,担忧地煞之气侵袭丹田经脉。陈景晏倒不用忧虑,他只管吸收,剩下的交给山河世界就好了。
“呼——”陈景晏长出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真气,满意的点点头。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接着干,接着肝!”随即抓起竹篓,再次敲响岩壁。
铛铛铛……铛、铛铛……
他敲得很有节奏感、律动感,甚至敲出了新意,敲出了高度。
每敲下一块无用的岩石,自己离灵矿核心更接近一分;每敲下一块碎晶,山河世界就能更壮大一分;若是碰上灵石,他更是喜不自胜。
“又一块。”他熟练地将真气汇聚于指尖,轻轻在灵石表面搓动。
随着他的动作,灵石外层的石皮如蛇蜕般剥落,露出内里晶莹剔透的本体。
“可真漂亮啊!用起来肯定不错。”他轻声赞叹,细细欣赏一番,将其放进竹篓。
给自己干活,苦点、累点也甘之若饴;挥锤子就跟开盲盒一样,你永远不知道凿子后面藏着什么味的巧克力。
也许一无所有、也许是碎晶、也许是灵石……未知,总那么吸引人。
竹篓装得越来越满,完整的灵石也就七块,比预期的要少一些。
陈景晏承认,自己的运气确实差了那么一点。但他坚信,只要方向正确,走得慢就是走得快。
因为走得越慢,犯的错误越少;错误越少,进展越多;进展越多,走得越快。所以,走的越慢,走的越快!
这种独特的哲学思索,让他在工作中保持着积极乐观的心态。
旁人的锤子中途还歇歇,可他一刻也不停。练气中期,每日一百斤,瞧不起谁呢!
陈景晏提着竹篓掂量了一下,“嘿,三百斤碎晶,高高的。“
他二话不说,熟练地将一半碎晶转移到山河世界,再摆上一块灵石应付检查。
铜磬如期敲响,宣告着今日工作的结束。
他清掉矿道上的碎石,跟昨天一样,最后一个到场(大佬,都是这么出场的)。
“余晖似金,群鸟飞影。苍暮之酉,归。”陈景晏将手搭在眼眶上,眺望静谧斜阳,“下午六点,太阳和鸟儿都回去休息了。就连矿工,都离开了矿洞。”
“我不说是谁,但你知道,谁还在996。”
他悠闲地抻着懒腰,毫无苦役监禁的模样。
蒋渊还在木屋里待着,故意拖延时间彰显自己的权威。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慢悠悠的推开房门。
蓝绿色的毒鞭依然垂在地上,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随着蒋渊的步伐在每个竹篓前一一掠过。
“今天倒是不少。”他不冷不热的对陈景晏说。
修士的记忆力极其惊人。哪怕在人群中匆匆一瞥,也能永远记下你的面容。
他或许对飘过去的脸庞很模糊,但绝不可能完全忘记。
浪漫吗?或许吧。等他追杀你的时候,肯定更加浪漫,非生必死的那种。
陈景晏昨日垂首低眉的姿态,让他略感意外。毕竟,大部分新人总是莫名的自信和天真,竟然相信“公正”的存在。
不经历几顿毒打,他们永远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运气太差。从昨晚忙到现在,只敲得一些碎晶。”陈景晏相当谦虚,语气带着疲倦。
这倒不是装出来的。任谁哼哧哼哧凿了一天矿石,身体受得了,精神也有所不振。
“这次算你一百斤。”蒋渊随手称了称,转身面向其他人,声音陡然提高:“到了道爷这里,练气,练个毛的气!”
“都给我听好了,早点认清现实,把力气都用在挖矿上。”他环顾四周,语气满是轻蔑:“谁要是挖出上品灵石,道爷当场解除刑罚,好处大大的有。”
“你们练气,就是白费力气、空耗时间。也不照照镜子、瞅瞅自己的模样”
(那也得有镜子啊,某人吐槽。)
“你们这些货色,我呸……”他呼噜着嗓子,往地上吐出一口浓痰,把陈景晏恶心得不行,“你们也配跟道爷一样,成为筑基修士?”
陈景晏稍稍后退,腹诽道:“你TMD,声音跟吐痰我忍了,吐完能不能舔干净。”
蒋渊背着手,继续往下走。到了吴志这里,又是好一顿刁难。吴志辛苦挖来的灵石,明明足斤足两,却被蒋渊直接克扣了一半。
不用多说,他的刑期又被无情地延长了一天。
今日,白做工,做白工。
“不对劲。”陈景晏微微蹙眉,心中升起一丝疑虑,“堂堂练气后期的修士,一身血肉早已被灵气千锤百炼。虽不至于力拔山兮气盖世,但托梁换柱,肯定不在话下。”
“而且,他占的矿道可是最好的那一批。就是用肉身力量硬砸,也不可能就这点灵石啊。更别说,他忙了一天一夜。”
“私藏?”他的目光扫向其他矿工,“可能性很小。”
坐牢要越狱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想当二五仔。谁都想立功,谁都想谈话。
眼前这群练气修士,反抗筑基的胆子或许没有,可出卖矿友的胆子,不仅有,而且很大、很亢奋。
“说不得,这百十号人中,就有人悄悄盯着吴志。”陈景晏在心中暗暗推测。
蒋渊或许并未刻意布置眼线,但总有些人会为了私利,主动向他揭发、检举他人。囚徒困境,永远是最差的结果。无他,三个字:信不过。
若吴志私藏了灵石,蒋渊定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将其拿下。
一个练气圆满的修士,即便没有筑基丹,也有机会突破筑基。太平陈氏的族谱,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坚毅果敢的人物。
届时,吴志不须报复,只要在矿洞中疯狂杀戮,就够蒋渊喝一壶了。
“这属于结构性矛盾,避免不了的。”他望着吴志孤零零的背影,偷偷摇头。
对于这种自带麻烦的人物,还是离远点好。即便伤不到自己,被溅了一身血也让人恶心。洗衣服不费水,不费劲儿啊?
再说,他希望灵石矿山继续保持平稳、安静、“和谐”、“友爱”的美好氛围。
等他找到灵脉本体,成就筑基。到时候,斩了蒋渊的狗头,夺了他的家当,岂不快哉。
“道友们,反正你们吃苦吃习惯了,也不差这么一点苦。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奴下奴。”
他往前挤了挤,从药瓶中取走一枚辟谷丹。闻了闻,喂狗,狗儿都嫌弃。
他往老方的小土包走去,默默算着距离木屋的距离。不多不少,恰好五十步。
根据蒋渊昨日透露出来的筑基威压,此人的修为接近筑基中期,不过却没达到。
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他爹离开家的时候,刚刚晋升到筑基中期。
陈景晏屏气凝神,脚步坚定地跨过小小土包。
刹那间,他感觉风息声静,叶缓草慢。甚至远处的蝉鸣,都为他停奏了一秒钟。
前脚掌落地,后脚跟腾空,动作轻盈而谨慎。
身后,木屋依旧如故,蒋渊根本不担心他能逃走。
覆盖矿山的乱空归心阵,出自坊主灵阳子之手。这阵法之强大,莫说小小的炼气期,就算金丹期大能来了,也不一定能走出去。
逃得越急,回来的越快。任他长出翅膀,也飞不出这三阶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