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0章 感动
阮树墩转身从立柜里翻出那罐一直舍不得喝的茶叶,给徐瑞和徐东各自沏了一杯,又小心翼翼地端到他们面前,笑着说道:“来,喝茶。”
二人赶忙接过茶,阮树墩这才缓缓开口:“哦,你二舅哥啊,去林场了。眼瞅着快过年了,他去林场打点零工,寻思着给孩子买几件新衣裳。”
说完,老头又折回到立柜前,给自己也沏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坐到炕头,目光看向徐瑞,好奇地问道:“那你真的进山了?”
徐瑞笑着应了声“嗯呐”,挠了挠头,把前几天捡到一头卡在两树缝隙中间、足足有三百多斤大野猪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接着又把昨天猎到三头猪的经过也详细讲了出来。老头听得入神,忍不住也说起前几天村里有个七十多岁老太太用镰刀打死一头野猪的事儿。
三人正聊着,何苗也没闲着。她从仓房里挎着个篮子走出来,篮子里装满了冻梨,又转身从鸡窝里抓出两只肥硕的大母鸡,然后开始从徐瑞送来的东西里,挑挑拣拣地把鸡蛋和各种物件往徐瑞的牛车上搬。
徐瑞在炕上透过窗户看得真切,心里暗叫不好,觉得得赶紧走。再磨蹭下去,老太太非得把家底都塞他车上不可。
他“嗖”地一下起身,伸手拉了拉还在慢悠悠喝茶的徐东,一边往屋外走,一边急忙喊道:“妈,您这是干啥呀!您这不啪啪打我脸嘛?我好不容易来一趟,给您送点东西表表心意,您倒好,又要往我车上塞东西,而且您这哪是送东西,简直是要掏空家底啊!您这两只大母鸡不还指着它们下蛋呢嘛?”
说着,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拦住何苗,扭头又吩咐徐东:“老四,麻溜的,快把车上的东西再卸下来!”
徐东是个实诚人,二话没说,点点头,直接绕过何苗,手脚麻利地开始卸车。
何苗急得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这不是想着,让你带两只鸡回去给秀补补身子嘛!”
徐瑞赶忙打断她的话:“妈,您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家真不缺这些,我也肯定不会亏待阮秀。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二流子了,真改好了。”
何苗还想争辩几句,被阮树墩抬手阻止了:“行了,别争来争去的,让人看笑话。徐瑞这孩子有这份心,咱们就痛痛快快接受,别磨磨唧唧的。”
何苗一听,不乐意了,嘟囔道:“嘿!我这不也是怕咱女婿觉得咱们不懂事儿嘛!”
徐瑞轻咳一声,说道:“妈,您可别这么见外呀!”
何苗尴尬地笑了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寻思着,礼尚往来,你送我啥,我也得回点啥不是。”
徐瑞赶紧摆摆手:“不不不,可不能这么论。”
人要是较起真来,还真是没完没了。何苗还想再说些什么,徐瑞急忙打断:“唉!妈,打住打住!爸,这眼瞅着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叨扰这么久了,得赶紧回去了。一会儿天黑了,路可就不好走了。”
他们要是想回去,还得走上46里地呢,可得趁着天黑前往回赶。
阮树墩一听,本来有意留下徐瑞吃顿饭再走,这下着急了,说道:“唉!那可不行,你小子,这是在打我脸啊!哪有姑爷子给老丈人家送完东西,连口饭都不吃就走的?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我这老脸往哪搁?不行!在家住一宿再走!”
老头越说越激动,徐瑞赶忙解释:“爸,您是山里人,您也知道咱这儿的天说变就变。您瞅瞅那边,云彩都压过来了。我要是不走,万一耽搁个一两天,再碰上下大雪,说不定就得困个七八天。要是阮秀跟我一块儿,我指定住上一个月都不腻。但现在阮秀一个人在家,我还和老弟一起出的门。这要是晚上回不去,家里人不得急疯了。”
老头一听,觉得有道理,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呦呵,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随即老头低下头琢磨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屋,不一会儿拿着两个火把和一串二踢脚出来,放到了徐瑞的马车里,说道:“你小子说的也是那么回事儿。不过就这时间点回去,只怕得摸黑走了,路上说不定还会碰到青皮子(狼)。家里的猎枪被你二舅哥带走了,委屈你一下,拿着这玩意上路。要是遇到啥危险,就拿这玩意吓唬吓唬,咋说也比赤手空拳强。”
徐瑞听着老丈人的话,心里暖烘烘的,重重地点点头,又说道:“嗯呐,爸。等来年阮秀生下孩子,到时候我带着秀儿和您的外孙子们一块儿回来看您二老。”
阮树墩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行,那你路上千万小心。”
徐瑞应了一声:“知道了,爸。天儿冷,您和妈也赶紧回屋吧!”
老头应了一声,挥了挥手,目送着徐瑞渐渐远去。
徐瑞刚赶着牛车走出没多远,就听阮树墩在后面喊道:“徐瑞,你等会儿!”
徐瑞赶忙拉住缰绳,停下牛车,回头望去。只见阮树墩快步走了过来,示意徐瑞跟他回家里。
两人进了屋,阮树墩走到一个角落里,从一堆杂物后面小心翼翼地搬出一把弓。这弓看起来古朴厚重,弓身泛着淡淡的光泽。
阮树墩轻抚着弓,缓缓说道:“这弓啊,叫三石弓。当年我老爹年轻的时候,从一个落魄的江湖艺人手里救下了他的命。那艺人无以为报,就把这祖传的三石弓送给了你爷爷。后来,这弓就传到了我手里。”
他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担忧与关切,看着徐瑞说道:“孩子,上山打猎太危险了,我们老两口都担心你。你说你就带一把像红缨枪一样的野猪矛,再加上镰刀和匕首,这怎么行?生命可比啥都重要啊!”
斥责完,阮树墩把弓递到徐瑞面前,认真地说:“只要你能拉开这弓箭,这弓就送给你打猎用。也能多一份保障。”
徐瑞看着眼前的三石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感到一丝压力。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弓,开始发力……
驾驶着牛车的徐瑞离开村子后,对徐东说道:“老弟,注意着点四周,看见青皮子(狼)就跟哥说一声。”
徐东嗯了一声:“放心吧哥!”
徐瑞点头,他对弟弟很放心,不过还是嘱咐了一句。毕竟天亮时青皮子(狼)不敢袭击人,但现在天快黑了,他们这牛车又慢,距离家里还有三四十里路,还是当心点好。徐瑞可不想让在家的老婆孩子们担心。
牛车里,徐东坐在旁边,只觉冷风如刀割面,生疼无比。好在出门时裹了厚棉被,也不至于太冷。他一直缩着脖子,手拢在衣袖里,不敢抬头。天真冷得厉害,估摸着这时候站着撒泡尿,水没等落地就能直接冻成冰。
北风呼呼地刮。兄弟二人本来还想聊天,但现在一张嘴就灌一肚子冷风,所以一路上也没开口几次。
紧赶慢赶,在天擦黑时终于回到家。他们先去还了牛车,毕竟这次回去没买什么东西,被看到也没关系。
谢过村长后,和以前一样,给村长家的小孙子抓了一把水果糖。有来有往,关系才能长久。如果自己不懂感恩,只怕以后再也没人愿意借车。
一整天都没下雪,没想到天擦黑时,天上反而飘起了雪花。兄弟二人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到了院门口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吴桂英一直在院门口等着,看到两个儿子回来,心下稍松。这么冷的天,两个儿子去了城里,她多少有些担忧。
“两个臭小子可算是回来了,先把身上的雪拍一拍。我给你们煮了姜汤,先进来喝一碗。”
两家中间就隔着几步路,现在大冬天没什么事干。徐国海这边会和兄弟几个帮忙做木匠活,所以平日里都不在家。吴桂英担心阮秀一个人带这么多孩子,所以白天都会过来帮忙做饭,减轻阮秀的负担。
姜汤早就准备好了,徐瑞他们回来就能喝。姜汤熬得浓浓的,一碗下肚,浑身冒汗。
阮秀也出门了,看到徐瑞没带那么多东西回来,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徐瑞这次又把钱花光。
“娘,你这里面放了多少姜啊?辣死我了!”徐东喝了一口后直吐舌头。
吴桂英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让你喝就喝,哪那么多废话!”
徐瑞把碗放在一边,抹了一把嘴巴。现在的姜汤是纯姜汤,老娘舍不得放红糖,所以辣嘴巴也是纯辣。但效果显著,喝下一碗后浑身热乎乎的,甚至差点出汗。
“没想到今天天快黑时反而下雪了,把你们两个冷坏了吧?”阮秀有些担忧,但眼眸中也透着隐隐的期待。毕竟今天徐瑞回了自己家,老爹老娘那边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徐瑞笑了笑,扶着阮秀在炕上坐下,这才开口:“也不冷,还了车到村口时,才开始飘小雪。”
徐瑞和徐东走进屋里,徐瑞一边跺着脚上的雪,一边大声说道:“奶,我们回来啦!”
里屋传来一阵挪动的声音,只见奶奶拄着拐杖,慢慢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笑意:“哎哟,我的乖孙儿们可算回来了,冷坏了吧?”
徐瑞赶忙上前,扶着奶奶在炕沿坐下,说道:“奶,不冷,您看娘给我们煮了姜汤,喝了可暖和了。”
奶奶伸手摸了摸徐瑞的脸,心疼地说:“这小脸冻得红扑扑的,还说不冷。今儿个去你老丈人家咋样啊?”
徐瑞笑着把在老丈人家的事儿,包括阮树墩拿出三石弓,让他拉开就送给他打猎用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讲给奶奶听。
奶奶听完,眼中满是欣慰:“哎呀,你老丈人还挺看重你,这三石弓可是个好东西。瑞子,你可得好好练,以后打猎也能更安全些。”
徐东在一旁也插嘴道:“奶,哥现在可厉害了,在老丈人家把打猎的事儿一说,把他们都惊着了。”
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了缝:“那是,我孙儿本来就有本事,以前就是没找对路,现在好了,好好过日子,给咱们家多添几个大胖小子。”
徐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奶,您就别打趣我了。对了,您最近身体咋样?”
奶奶拍了拍徐瑞的手:“奶好着呢,就盼着你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你媳妇儿怀着孕,你多照顾着点。”
徐瑞点点头:“奶,您放心吧,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