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妖太岁
坍塌的山洞废墟中，丹炉只剩半截子底座。
一个血肉模糊的身躯，臃肿得像个肉球，眼睛还未张，便张开一双血盆大口，如同啃蛋壳一般，啃噬着丹炉。
刘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
“丹炉掺入大量玄铁，坚硬堪比神兵利器……”
一众清净观弟子，不停地吞咽着唾沫，缓缓后退，恨不得退出千百丈。
“松开！”
听闻怀中传来低喝，李易松开了江璃，却见后者白皙脸庞上，飞起晚霞般的酡红。
“江姑娘，大宗师还没来？”
江璃理了理鬓角碎发，道：“从山门过来，有二十里，此时应该到山腰了吧。”
“那便快了……”看了眼废墟中诡异的身影，李易只觉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什么妖物？
正这般想着，忽听身后一阵凛冽剑风。
“大胆李易，胆敢行刺师尊！”
李易只微微侧身，捏住来者手腕，猛一使力，将他震退出去，反手将剑握在手中。
见吕怀仁一脸震惊，他呵呵一笑，拱手道：
“多谢怀仁兄赠剑！”
吕怀仁跌坐在地，见了鬼似的。
在他看来，每一位弟子都是百里挑一，至于杂役，若非资质不足，又岂会沦为药人？
可李易，又是怎么回事？
他咬了咬牙，一把推开来搀扶的同门，怒道：“一群废物，连个杂役都不如！”
弟子们面面相觑，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眼前这位，虽不是李易对手，但也是实打实的淬体五重，他们这些三重的惹不起。
“几位，这丹炉里头的怪物你们可认得？”李易回头问道。
见弟子们将目光投向吕怀仁，李易晃了晃手中的剑，哧笑道：“如今剑在我手里，你们去看他的脸色，怕是不要命了！”
弟子们咽了口唾沫，七嘴八舌地回答起来。
“丹炉里那怪物，据说是师父养的太岁，先前的药人全进了它肚里！”
“师父先前还说，太岁夺天地之造化，但又天生没有灵智，若能夺舍其躯体，可挣脱凡人无法修仙的宿命。”
凡人？修仙！
李易将目光投向江璃。
江璃点了点头，道：“他们说的没错，修仙须有灵根加身，大部分人没有灵根，剩下的则九成灵根低劣，余下的一成，才有走上仙道的机会。”
“炼化太岁，是一种嫁接灵根的法门，此法须以大量活人献祭，养出太岁人形，继而夺舍，便是灵根天成。”
闻言，李易不禁咽了口唾沫。
“也就是说，玄阳子已经夺舍了太岁，如今灵根天成，已是仙人了？”
江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虽夺舍了太岁，但修为又不会凭空生出，应该才入炼气境，离仙人还远着呢！”
不算仙人！
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李易将目光投向废墟，只见那摊血肉嚼碎丹炉后，竟逐渐生出人骨人肉人皮，仍在地上蠕动，发出癫狂至极的尖利叫声。
“嘎嘎！成仙！我要成仙了！”
“太岁”玄阳子伸出手，轻而易举扒开千斤重的巨石，从废墟中翻出自己的原躯。
撕扯，大口吞咽。
弟子们吓得面色煞白，纷纷向后挪动。
“师父他他，他把自己吃了？”
“这这这……师父怕不是……练出岔子了吧？”
见到这骇人一幕，李易背后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突然意识到，在他刺死玄阳子之后，面板没浮现，说明玄阳子没死。
或者说，那个矮子也只是玄阳子夺舍的身躯。
“乖徒儿！乖徒儿！快到为师这里来！只要与为师融为一体，便可与为师一同成仙！”
玄阳子吃的一嘴的血，显然意犹未尽，发出更加尖锐的叫声，四肢如同虫子一般，猛地在地面一压，炮弹般飞身而起。
“快跑！”
众弟子夺路而逃，李易强行镇定下来，把江璃护在身后，紧盯着玄阳子的行踪。
“啊！”一声惨叫。
玄阳子把刘青扑倒在地，粗壮的四肢，枷锁一般将他掐住，狠狠撞向刘青的头盖骨。
“啪”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刘青猛一蹬腿，整个人硬成一块铁板。
死了？
李易心中恶寒，却不敢乱动。
以如今的玄阳子，诡异的力道和速度，根本没人能逃脱，只能尽量不引起它的注意，缓缓向后，挪动着步伐。
哪知道，玄阳子速度越来越快。
一次腾跃，便有一个弟子颅骨被击穿，转眼功夫，二十来个弟子，只剩下寥寥数人。
玄阳子舔了舔嘴角的荤白，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向距离最近的吕怀仁。
“爹爹，我是怀仁啊！你连我也不记得了吗？”
“你说在观里，不准喊你爹爹，只能喊师父，喊了十年，你忘了自己有个孩儿么？”
吕怀仁一边大步奔逃，一边大声呼喊。
“孩儿！爹爹修仙有成，带你一同飞升仙界！”
玄阳子怪叫了一声，一个飞扑冲向吕怀仁。
他一咬牙，将内力催动到极致，一掌向扑面而来的玄阳子脑门拍去。
哪曾想，玄阳子重重撞在了他手掌上，脸皮子都被震得狂颤，眼珠子被打得凸起，却仍没事人似的伸手过来。
“怀仁，怎的对爹爹动手呢？”
该死！
死亡将至，吕怀仁双目圆睁。
“铮！”忽而，耳边传来一阵铮鸣声。
一道睥睨剑光，撕开了玄阳子的胸口，从他和玄阳子中撑开一道缝隙。
双眼被血染红，吕怀仁再顾不得其他，一掌拍在玄阳子胸口，贴着地面向后狂退。
“嗬嗬嗬”
一下退出十数丈，劫后余生的吕怀仁，大口喘着粗气，回头看过去，见到属于自己的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李易？
“还你！”
此时的李易，与江璃分别逃往不同的方向，一个跃入北侧山涧，一个奔向南面群山。
玄阳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脑袋向左，身子向右，仿佛身体里有两个意志，一旦产生分歧，便要左右互搏。
不过，其中一个意志很快占据了上风。
陷入癫狂的玄阳子，彻底失去了神智，一个弹跳竟跃起十数丈，顷刻间从天而降。
“不好！”
李易被阴影遮盖，抬手打出一道睥睨剑气。
玄阳子只一个侧身，轻易躲过了剑气，狰狞而僵硬面容，在李易的眼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簌”
一支利箭横空出世，空气仿佛都刺破，在李易耳边，尽是呼啸的嗡鸣。